将雪儿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下来后,我丝毫不敢停歇。空间褶皱内弥漫的那股无形的、缓慢却坚定不移的侵蚀感,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着我们时间的宝贵。
我盘膝坐下,尝试运转功法,引导天地能量恢复自身。然而,这里的能量稀薄得可怜,且充满了那股令人作呕的凋零与死寂气息,强行吸入体内,非但无益,反而引得气血一阵翻腾,伤势隐隐有加重的趋势。我不得不放弃,只能依靠自身血脉那缓慢的自愈能力和混沌能量残存的本源,一点点磨去体内的暗伤。这个过程,慢得让人心焦。
目光扫过众人。雪儿依旧沉睡,呼吸微弱但平稳,这大概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清霜也闭目盘坐,冰蓝色的寒气在她周身极其缓慢地流转,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和近乎崩溃的本源,但她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疲惫与虚弱,显示着这并非易事。阿紫的影像安静地悬浮在一旁,碧绿色的光芒微弱地闪烁着,她似乎在全力分析着从我们这边传递过去的、关于这片空间褶皱的零星数据,暂时没有新的信息传来。
整个褶皱内,最“忙碌”的,是苏嫣然。
她没有像我和清霜那样急于恢复自身,而是强忍着精神上的巨大疲惫和创伤,再次站了起来。她走到空间褶皱相对中心的位置,那里似乎能更清晰地感受到整个褶皱的能量流动与外界意志的压迫。她闭上双眼,那双平日里洞悉世情、睿智冷静的凤眸此刻紧闭着,但她的眉头却微微蹙起,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知道,她在强行催动“财富之眼”。
这不是为了观测气运商机,而是要将这种窥探本质的能力,运用到解析这片绝地的规则与危机之上。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负担,尤其是在她精神状态极差的情况下。
“嫣然,”我忍不住出声,声音带着担忧,“你的状态……不行就先休息一下。”
苏嫣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好几秒,她才缓缓睁开一条缝隙,眼中那金色的星璇旋转得异常缓慢,甚至有些晦暗不定。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种过度专注后的沙哑:“不行……时间不等人。这个褶皱的稳定性比预想的还要差……我必须尽快找到规律,哪怕只是一点点……”
她重新闭上眼,双手无意识地在身前虚握,仿佛在捕捉着什么无形的东西。
“古神的意志……并非完全混沌一片……”她断断续续地低语,像是在分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它的侵蚀……有某种……节律……像是潮汐……虽然混乱,但并非无迹可寻……”
我和清霜都屏息凝神,不敢打扰她。就连阿紫的影像也似乎凝滞了,专注地“听”着。
“还有这些游离的能量……”苏嫣然继续喃喃,她的指尖微微颤动,仿佛在拨动着看不见的丝线,“它们……不全是古神的力量……有一些……是这片古战场本身残留的……规则碎片……信息残渣……像是被撕碎的书页……飘荡在这里……”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仿佛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海市蜃楼,哪怕只是幻影,也代表着某种希望。
“我能……感觉到一些……非常古老的‘印记’……它们与古神的力量格格不入……甚至……在被动地抵抗着侵蚀……”她的语速稍稍加快,“如果能找到这些‘印记’的规律……或许……能利用它们……暂时加固这个褶皱……或者……找到其他……没有被完全腐蚀的‘缝隙’?”
“缝隙?”清霜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光,“通往哪里的缝隙?”
苏嫣然摇了摇头,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不知道……信息太破碎了……像是被打乱的密码……我需要时间……去解读……去拼凑……”
她不再说话,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那无比繁复且危险的推演之中。我们都看到,她的身体开始微微摇晃,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显然这种程度的催动,对她来说是极大的负担。
“阿紫,”我再次通过同心蛊联系,“嫣然这边需要支持!你有没有办法,哪怕只是稳定一下她的精神力?”
“……我……试试……”阿紫的声音传来,带着不确定,“我这边……调动了一些……凝神香的成分……通过能量模拟……传递过去……效果……可能很弱……”
一道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淡绿色光晕,从阿紫的影像中散发出来,缓缓笼罩向苏嫣然。苏嫣然紧绷的身体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丝,但推演的艰难程度并未减少。
时间在沉默和压抑中一分一秒流逝。
突然,苏嫣然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步。
“嫣然!”我心中一紧,想要上前扶住她。
她却猛地抬手阻止了我,睁开眼睛,那双凤眸中虽然充满了疲惫,甚至带着血丝,但却亮起了一种异样的神采。
“找到了!”她的声音带着激动和虚弱,“一个……可能存在的……规律间隙!就在……三个‘侵蚀潮汐’周期之后!持续时间……很短!大概……只有不到十息!”
“规律间隙?”我和清霜同时追问。
“对!”苏嫣然快速解释道,语速因急切而有些快,“根据我的推演,古神的意志侵蚀并非均匀覆盖,它像是有‘呼吸’一样,存在强弱波动。在三个最强的‘波峰’之后,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波谷’!在那个波谷期间,它对这片褶皱的侵蚀力和关注度会降到最低!那是我们可能采取行动的唯一窗口!”
行动?什么行动?
是尝试加固褶皱?还是……冒险探查外面,寻找那可能存在的“缝隙”?
希望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虽然渺茫,却真实地出现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沉重的压力——我们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至少一部分战力,并决定如何利用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苏嫣然完成了她的推演,也几乎耗尽了最后的心力,她靠在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脸上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苍白的笑容。
推演给出了方向,而接下来的抉择与行动,将决定我们能否抓住这黑暗中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