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三世轮回 道心问真
灰色人影悬于死极之湖上,空洞的眸子注视着苏小鱼,那古老的声音再次于她识海响起,不带丝毫波澜:
“试炼,非力之争,乃道之问。”
“吾将引你神念,入‘三世轮回景’,映照你道心本真。”
“沉沦其中,则道消身殒,化为湖尘。”
“勘破虚妄,坚守本心,方可得见真机。”
话音未落,苏小鱼只觉神魂一轻,眼前景象骤然模糊、扭曲,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她并未抵抗,知道这试炼避无可避,唯有直面。
第一景:寂灭沉沦。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不再是苏小鱼,而是一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行将就木的老妪。她躺在破旧的床榻上,感受着生命力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无可挽回地流逝。亲人悲恸的哭泣在耳边模糊,身体的疼痛与冰冷清晰无比。死亡的阴影笼罩一切,带来无边的恐惧与对生的无限眷恋。
这是“生”对“死”的本能抗拒,是生命面对终极寂灭时最原始的恐惧。
一股强大的意念试图同化她,让她沉浸在这份对死亡的恐惧与不甘中,认同“寂灭即是终结,即是永恒的痛苦”。
苏小鱼的神念微微波动,却并未沉溺。她感受着这具身体的衰亡,意识却如同旁观者,冷静地审视着这一切。
“寂灭,是过程,而非结局。”她于这老妪的躯壳中,轻声自语,“万物有始有终,此乃天地至理。恐惧,源于对‘无’的未知。而我,行走于寂灭,知其并非终点。”
话音落下,那老妪躯壳如同泡影般消散,周围的悲泣与死亡气息也随之淡去。
第二景:创生迷障。
景象再变。她成了某个小宗门初入门墙的杂役弟子,资质低劣,受尽欺凌白眼。然而某日,她于悬崖边偶得一滴神秘金露,自此脱胎换骨,修为一日千里,奇遇不断,美人倾心,仇人伏诛,最终成为一方巨擘,受万人景仰,享尽世间繁华与权势。
这是“生”的极致诱惑,是力量、权势、情爱编织的迷梦,让人沉醉于“创造”与“拥有”的虚妄之中。
那意念再次试图引导,让她认同“创生即是获得,即是满足一切欲望”。
苏小鱼立于云端,俯瞰脚下众生膜拜,眼神却依旧清明。
“创生,非是满足私欲的工具。”她淡淡道,“我所求创生,源于对寂灭的理解,是于终结处寻觅的新可能,是道之延伸,而非沉沦物欲的借口。”
她挥手,眼前繁华盛景如同镜花水月,寸寸碎裂。
第三景:道途抉择。
最后一景,最为凶险。她发现自己回到了云荒禁地的竹篱小院前。林风依旧躺在摇椅上,漓梦静立一旁。沈清尘和李志仁站在她身边,笑容温暖。
“小鱼,回来吧。”林风懒洋洋地开口,“外面的风雨太过凶险,何必苦苦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寂灭创生?留在此地,为师护你一世安宁,传你无上大道,逍遥长生,岂不快哉?”
沈清尘也道:“师姐,与我们在一起,不必再独自面对那些生死危机。”
李志仁用力点头:“是啊师姐,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温馨、安宁、安全……这一切都是她内心深处潜藏的渴望。那意念放大着这份渴望,编织出最难以抗拒的诱惑——放弃艰难的道途,回归安逸的港湾。
只要她点头,似乎就能永远摆脱危险与孤独,获得永恒的庇护。
苏小鱼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熟悉的亲人,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便恢复了坚定。
她缓缓摇头,目光扫过师尊,掠过漓姨,最后定格在沈清尘和李志仁关切的脸庞上,声音清晰而有力:
“此间虽好,非吾道场。”
“师尊授我大道,是望我走出自己的路,而非永远庇护于羽翼之下。”
“师弟的情谊,是我前行之力,而非羁绊之锁。”
“我的道,在寂灭中寻觅创生,于生死间验证真我。此路崎岖,我亦无悔!”
“若为安逸故,道心皆可抛?——不可!”
“轰隆!”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识海中彻底破碎!温馨的小院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瞬间支离破碎!
三景轮回,勘破虚妄!
苏小鱼的神念重归本体,依旧站在死极之湖边,那灰色人影面前。她的眼神经历了三世洗礼,变得更加通透、更加坚定,周身气息圆融内敛,那灰白交织的奇点缓缓旋转,核心的纯白创生符文熠熠生辉,与周围的死寂道韵形成一种和谐的共鸣。
灰色人影空洞的眸子注视着苏小鱼,良久,那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多了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
“道心坚定,不为外物所惑,不为内欲所动,明辨寂灭真意,恪守创生本心。”
“试炼,通过。”
人影缓缓抬起模糊的手臂,指向那平静的死极之湖。
“湖心深处,孕育之物,乃‘死极而生’的一点‘混沌莲子’,蕴含寂灭尽头的一线创世之机。此物与汝有缘,亦与…‘外界窥探者’所求相关。”
“取之与否,皆由汝定。”
“然,莲子离湖,星墓平衡或将打破,寂灭道韵或会失控外泄,引发不可测之后果。此间因果,需汝自行承担。”
说完,灰色人影不再多言,身形缓缓沉入湖水之中,消失不见。
苏小鱼心中巨震!
混沌莲子!死极而生的创世之机!
这果然是她梦寐以求的、能让她寂灭创生之道真正奠定无上根基的至高神物!
难怪虚空殿如此处心积虑,他们恐怕是想得到这莲子,用以研究甚至复制“寂灭创生”的奥秘,或者另有更可怕的图谋。
但星墓意志的警告也绝非虚言。取走莲子,可能导致的寂灭道韵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这不仅关乎她个人,更可能波及整个遗忘星域,甚至更远。
是取,还是不取?
机缘就在眼前,但伴随的是巨大的责任与风险。
苏小鱼站在湖边,望着那深灰色的、倒映着她坚定面容的湖水,陷入了沉思。
她的道,是逆天而行,于死境中开辟生路。若因畏惧后果而退缩,道心必有瑕。
然而,若因一己之私,导致生灵涂炭,亦非她所愿。
该如何抉择?
她目光闪动,忽然盘膝坐下,并非调息,而是将神念沉入归墟奇点,沉入那枚新生的纯白创生符文,尝试着去推演、去感应……取走莲子后,可能发生的种种变化,以及……是否存在两全之法。
时间,在这片近乎永恒的死寂中,缓缓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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