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病虎撒娇与兄长之怒
黎霜伏诛的余波仍在暗处涌动,但江宸府内,却难得地陷入了一段看似平静的休养时光。
拾柒确实苏醒了,他那强悍的体质和寒霜双刃反哺的精纯魂力,保住了他的修为根基未损,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然而,与一位老牌特级神御生死相搏,强行吞噬其神魂,又紧接着进行了一场血腥清洗,对他身体的损耗是巨大的。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柄经过烈火淬炼、斩断顽铁后暂时归鞘的神兵,锋芒内敛,却难掩其下的疲惫与虚弱。
医师再三叮嘱,需静养,切忌动用神力,更不能再与人动手,否则恐伤及本源,留下难以弥补的隐患。
于是,平日里要么在外征战、要么在宗门苦修、要么化身煞神守护兄长的拾柒,第一次如此“安分”地、长时间地待在了江宸府,待在了李渔的眼前。
而这头在外人面前冰冷嗜杀、煞气冲天的猛虎,到了自家兄长面前,却仿佛退化成了某种大型的、粘人的、并且……极其擅长利用自身弱势的猫科动物。
“唉……”一声拖长了调子、充满了“痛苦”与“无助”的叹息,从卧室床榻的方向传来。
正在外间小厨房里,小心翼翼守着药罐、控制着火候的李渔,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心脏也跟着一紧。他连忙放下手中的蒲扇,快步走进卧室。
只见拾柒半靠在床头,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那张英俊却苍白的脸庞微微侧着,冰蓝色的瞳孔里氤氲着一层水汽(不知是真是假),带着一种脆弱又委屈的神情望着他。那条橙黑相间的大尾巴也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床沿,偶尔有气无力地晃动一下。
“兄长……”拾柒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带着刻意的气弱游丝,“我……我胸口有些闷,气息不太顺畅……”
李渔的心瞬间揪成了一团,哪里还顾得上分辨这其中有几分真假?他急忙坐到床边,伸出手,掌心凝聚起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空间之力。
虽然对疗伤没啥用,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的手掌轻轻贴在拾柒的胸口,小心翼翼地替他顺气,语气满是焦急和心疼:
“怎么会闷呢?是伤口疼了吗?还是刚才喝的药太苦了反胃?你别乱动,慢慢呼吸,对,就这样……”
感受着兄长掌心那微不足道却无比认真的力量,以及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担忧,拾柒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的光芒,像只偷到了鱼干的猫。但他表面上却更加“虚弱”地往李渔身边靠了靠,甚至将毛茸茸的脑袋往李渔的手边蹭了蹭,发出细微的、类似幼虎呜咽的声音。
这一下,更是把李渔心疼坏了。他连忙调整姿势,让拾柒靠得更舒服些,一只手继续替他顺气,另一只手拿起旁边温着的清水,递到拾柒嘴边:“来,喝点水润润喉,慢点喝。”
拾柒就着李渔的手,小口啜饮着,眼神却一直黏在兄长身上,里面充满了依赖和满足。
这仅仅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里,拾柒将“病号”的特权发挥得淋漓尽致。
“兄长,我腿有些麻了,能帮我揉揉吗?”
“兄长,这被子好像有点重,压得我伤口不舒服……”
“兄长,我想吃你上次做的那种甜甜的、软软的糕点……”
“兄长,后背有点痒,我够不到……”
端茶递水,捏肩捶腿,喂饭尝药……李渔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他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用来照顾拾柒,一半用来祈祷弟弟快点好起来。他看着拾柒苍白的脸和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怜惜,只觉得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弥补弟弟为他所受的苦。
他甚至翻出了小时候,用来“教育”不听话的小拾柒的那根细长藤棍(其实根本没真打过,更多是吓唬),此刻却觉得无比顺手,用它来帮拾柒挠痒。
拾柒则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兄长无微不至的照顾,偶尔还会得寸进尺地要求“兄长,要摸摸头”或者“兄长,尾巴有点乱,帮我梳梳”,把李渔支使得团团转,看着他为自己忙碌的身影,内心被一种暖洋洋的、名为“幸福”的情绪填满。
这一日,李渔刚伺候完拾柒喝完药,正蹲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替他按摩因为久卧而有些僵硬的小腿和脚爪。拾柒的虎爪比他整个手掌(比脸)还大,覆盖着柔软的橙色绒毛,厚实的肉垫呈现出健康的粉色,摸起来温热而富有弹性。李渔按摩得极其认真,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就在这时,府邸外传来了空间波动的气息。下一刻,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庭院中。
一位是身着深蓝色便服,身姿挺拔,湛蓝色毛发在阳光下流淌着光泽的雾森将军。另一位则是穿着玄色劲装,气息沉稳如山的狼风将军。
雾森是来看望他的“爱徒”李渔的,而狼风,则是来探望他曾经悉心教导过一段时间的拾柒。
两位将军没有惊动旁人,神识微扫,便径直走向卧室方向。当他们走到门口,看到里面的景象时,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些许……古怪的神情。
只见李渔正半跪在床边,一脸心疼和专注,手法轻柔地替拾柒按摩着脚爪,嘴里还絮絮叨叨:“这里酸不酸?力道重不重?你呀,下次可不许再这么拼命了,听到没有?”
而床上的拾柒,一脸“虚弱”地享受着,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喉咙里甚至发出了舒适的、细微的呼噜声,那条大尾巴还惬意地在地毯上扫来扫去……哪还有半点重伤濒死、或者冷酷煞神的模样?这分明就是一只被伺候得舒舒服服、正在撒娇耍赖的大猫!
雾森:“……”
狼风:“……”
两位将军何等眼力,拾柒体内气息虽然虚弱,但流转平稳,根基稳固,明显是在快速恢复期,根本不可能虚弱到需要人如此细致按摩脚爪肉垫的地步!
雾森忍不住轻笑一声,金色的瞳孔里带着了然和一丝戏谑,打破了室内的“温馨”:“本将军倒是来得不巧,打扰爱徒伺候病患了。”
狼风虽未说话,但那沉稳的目光在拾柒身上扫过,微微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装,继续装。”
床上的拾柒身体瞬间一僵,呼噜声戛然而止,尾巴也“咻”地一下卷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想坐直身体,却被李渔按住了。
李渔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以为两位将军是关心拾柒的伤势,连忙起身行礼:“雾森将军,狼风将军,你们来了?拾柒他今天好多了,刚喝了药,我正在帮他活络一下气血……”
他说着,还回头安慰性地拍了拍拾柒的手臂,示意他别怕。
然而,当他看到雾森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调侃笑容,以及狼风那略带无奈的眼神时,再结合拾柒那一瞬间不自然的僵硬和试图掩饰的举动……李渔就算再迟钝,也终于回过味来了!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拾柒!
拾柒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眼神开始飘忽,试图装傻:“兄……兄长?”
李渔没有说话,胸口开始剧烈起伏,脸上的担忧和心疼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明显的怒气!他想起了这些天自己茶饭不思、提心吊胆、端茶送水、捏脚按摩……而这头坏老虎,居然……居然是在装虚弱博同情?!把自己当猴耍?!
“拾——柒——!!!”
一声蕴含着滔天怒意的咆哮,如同火山爆发般从李渔喉咙里冲出!他气得眼睛都红了,浑身都在发抖!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房间里扫视,最终定格在了墙角立着的那根……细长的、用来“教育”弟弟的藤棍上!
李渔一个箭步冲过去,抄起藤棍,转身就朝着床上的拾柒扑去!
“你这个混蛋!居然敢骗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李渔气得几乎失去理智,挥舞着藤棍就往拾柒身上招呼。
当然,避开了所有伤口位置。
拾柒见势不妙,也顾不得“重伤虚弱”的人设了,身手矫健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躲开李渔的第一波攻击。
“兄长!你听我解释!我……我就是想让你多陪陪我……”拾柒一边灵活地躲闪着,一边试图辩解,脸上哪还有半分虚弱?简直是生龙活虎!
“陪陪你?!我让你装!我让你骗我!!”李渔根本不听,举着藤棍追着拾柒满院子跑!
一时间,原本宁静祥和的江宸府庭院鸡飞狗跳。橙色的高大身影在前面狼狈逃窜,身后是举着藤棍、气得满脸通红、紧追不舍的人类兄长。
“你给我站住!”
“兄长饶命!我错了!真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嗷!轻点!兄长,我还是个伤员啊!”
“伤员?!伤员跑得比风还快?!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雾森和狼风站在卧室门口,看着院子里这出“兄友弟恭”的全武行,一个扶额失笑,一个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最终,这场闹剧以拾柒“主动”被李渔追上,象征性地挨了几下根本不疼的藤棍,然后被揪着耳朵押回房间“深刻反省”而告终。
经此一役,拾柒不敢再明目张胆地装病,而李渔在照顾他时,也多了几分“审视”的目光,时不时会狐疑地问一句:“你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又想骗我?”
江宸府的日子,就在这般带着些许火药味、却又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吵吵闹闹中,继续流淌着。而这份历经生死考验后,依旧鲜活、甚至更加亲密的兄弟之情,也成为了这冰冷修仙世界中,一抹难得温暖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