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参天“惊魂”与蓝狼的无奈
冰冷。
坚硬。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被抽离后又强行塞回躯壳的滞涩感。
李渔的意识如同沉溺在深海中挣扎的落水者，好不容易冲破层层阻碍，猛地回归本体。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触感的异常——不是江宸府他那张铺着柔软棉褥的木床，也不是拾柒偶尔会偷偷挤上来、带着阳光和青草气息的玉榻，而是一种冰凉、光滑、隐隐透着一丝温润灵气的玉石质感。
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泷少主那浮夸的寿宴、周围兽人大能或漠视或探究的目光、拾柒那番冰冷彻骨又霸道无比的“护兄宣言”、雾森将军那看似温和实则不容拒绝的邀请、还有那强行空间跳跃带来的眩晕……
最后定格在雾森那双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金色瞳孔上。
雾森！参天府！
那个据说喜欢把战败奴隶丢进炼丹炉的南洋将军！那个杀人不眨眼、实力滔天的特等神御！那个把他和拾柒强行“请”来的蓝毛大狼！
“拾柒救命！放我离开这里！你这个疯子！别想拿我炼丹！！！拾柒救我！”
恐惧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刚苏醒的迷茫。李渔几乎是弹坐而起，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变得尖利刺耳，带着破音。他全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视线慌乱的扫视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装饰华美却又不失雅致的寝殿。穹顶高悬，雕刻着繁复的海洋生物图案，四周的墙壁是某种乳白色的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他正躺在一张巨大的、同样由暖玉雕琢而成的床榻上，铺着的丝绸触感细腻非凡，却无法带给他丝毫安全感。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了床边不远处，那个高大的、湛蓝色的身影上。
雾森就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似乎刚刚结束某个动作。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深蓝色将军礼服，肩宽腿长，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而最让李渔魂飞魄散的是——他看到雾森那戴着白手套的狼爪上，似乎……沾着些许未干涸的、暗红色的痕迹！
血？！
他在干什么？！他对我做了什么？！
李渔的脑子“嗡”的一声，泷少主之前带着戏谑语气说过的话如同魔咒般在耳边回响：
“每个宗门或者高阶的神之御者的建筑前都都有一口大鼎，本少爷劝你不要好奇去看上面的花纹，小心看了做噩梦！至少我的揽星阁没有，嘻嘻…不过你的拾柒可能以后就给你带来一个大鼎哦！”
还有泷当时随手展示的那个投影——一只狰狞的妖兽在巨大的炼丹炉中疯狂嘶吼、拍打炉壁，最终在烈焰中化为虚无，只剩下精纯的能量被提取出来……
当时他只是觉得残忍，现在却感同身受，浑身冰凉！
完了！完了！雾森这个变态！他肯定是趁我昏迷，把拾柒、泷还有萧烁他们都赶走了！然后要单独把我这个“稀有人类”处理掉！他手上的血……是不是刚才在准备什么邪恶的仪式？！他要把我丢进那个据说百米宽的大鼎里炼成丹药！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在滚烫的炉火中哀嚎、融化，变成一颗圆溜溜、或许还带着点人类气味的古怪丹药，李渔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恐惧如同实质的藤蔓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窒息。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呜……呜……”他想继续尖叫，想呼救，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雾森对他用了禁言咒！
李渔内心oS（崩溃绝望版）：救命！这个家伙割断了我的声带！！！他现在连让我惨叫的机会都不给了！是要活活憋死我再下锅吗？！拾柒……你在哪里？我等不到你了……我就要变成一颗丹药了……呜呜呜……
李渔内心oS（开始胡思乱想）：我想想要以什么姿势进炉子比较体面？万一我脸先着地，炼出来的丹是不是会比较扁？不行不行，得团成一团……可是好难啊！等等，他会不会先把我的衣服扒了？听说这样炼出来的丹比较纯净……啊啊啊不要啊！死也要死得有尊严一点！
李渔内心oS（泪流满面）：拜托了，炼丹的大佬手法好一点，把我炼得圆润一点，漂亮一点，最好……还能保留一点点我的人类气味？这样如果……如果拾柒以后不小心买到了我，他还能闻出来……还能记得我……呜呜呜……希望我是甜的……这样拾柒吃掉我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太苦……就当是兄长最后给他的糖了……
他蜷缩在巨大的玉床边缘，把自己团成小小的一团，肩膀因为无声的抽泣而微微耸动，脑子里全是自己如何在丹炉里翻滚、变形，最终成为货架上某一颗无人问津或者被某个陌生兽人一口吞掉的悲惨画面。他甚至开始担忧自己资质这么差，炼出来的丹会不会杂质太多，根本没人要，那岂不是连被拾柒找到的最后一丝渺茫希望都破灭了？那他这个废物真是当得彻头彻尾！
就在李渔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无比悲惨又有点无厘头的末日幻想中时，一个带着难以置信语气、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炸响：
【李渔！你这人类脑中整天想的都是这么离谱的事吗？！】
是雾森的心灵感应！他显然“听”到了李渔内心那疯狂刷屏的弹幕。
如果此时是动画世界，雾森那英俊的蓝狼脑袋上，一定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线，额角可能还有具象化的青筋在跳动。
他猛地转过身，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匪夷所思和一种……被严重误解的郁闷。他抬手看了看自己指尖那确实是因为刚刚匆忙签订临时血契而残留的一丝血迹（本来想擦掉，结果被李渔的尖叫打断了），又看了看床上那个哭得眼睛通红、鼻尖也红红、活像只被雨水打懵了的小兔子一样的人类，只觉得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雾森，堂堂亚纹帝国南洋将军，特等神之御者，桃李满天下（虽然现在不收徒了），地位尊崇，实力超绝，什么时候干过拿活人炼丹这种下三滥又没品的事情了？！还是拿自己刚签下血契、理论上算是半个“共生体”的、可能是玄荒界唯一存活的纯血人类来炼丹？！他疯了吗？！图什么？！图他那点微薄得如同萤火的空间之力？还是图他脑子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幻想？！
“李渔！”雾森开口，声音因为无奈和一丝恼怒而比平时低沉了不少，但他极力控制着，生怕再吓到这个脆弱的人类，“本将军可从来没有，也绝不会拿自己的……呃，关门弟子！对，关门弟子！当炼丹材料！”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真诚一些，但常年征战和身居高位养成的习惯，让他的面部肌肉显得有些僵硬，那努力做出的“和善”表情，在李渔看来，反而更像是一种“皮笑肉不笑”的威胁前兆。
“本将军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岂是帝都外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明争暗斗的腌臜宗门可比？”（例如星寒宗门）
雾森继续解释，语气带着属于帝国将军的傲然，“你，李渔，现在是本将军看中的人，是本将军的关门弟子！有本将军在，这玄荒界，没人敢动你一根汗毛！”
见李渔依旧睁着那双湿漉漉、充满恐惧和怀疑的眼睛望着他，雾森一咬牙，举起那只还沾着点点血迹的爪子，指向穹顶（虽然那里只有精美的雕刻），用一种近乎发誓的郑重语气说道：
“本将军若是有半句虚言，就请九天之上的风辰陛下降下神罚，将本将军一身修为尽废，神魂抽离，投入那炼丹元炉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誓言不可谓不重。风辰陛下是亚纹帝国的统治者，是至高无上的天神金龙，以其名立誓，对于雾森这个级别的神御来说，是具有极强约束力的。
李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重誓震住了。哭声和抽噎戛然而止，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他呆呆地看着雾森，那双因为哭泣而更加清澈的眼睛里，恐惧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懵懂的、将信将疑的茫然。
他……好像真的没想拿我炼丹？
那他把我弄来这里干什么？还吓晕我？还签那个听起来就很可怕的血契？
雾森见李渔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收回手，看着李渔那想说话却因为禁言咒而只能张合嘴巴、发出微弱“啊啊”声的可怜模样，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他刚才也是被那番“丹药论”给气糊涂了，顺手就用了禁言。
他指尖微动，一道柔和的金光掠过李渔的喉咙。
“咳……咳咳！”禁言咒解除，李渔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小心翼翼地尝试发声，“你……你真的不拿我炼丹？”
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鼻音，听起来软绵绵的，毫无气势，反而像是一只幼崽在确认危险是否解除。
雾森无奈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这几百年都没像今天这么心累过。他决定换一种方式。
他向前走了几步，高大的身影在寝殿柔和的光线下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床上的李渔。李渔下意识地又想往后缩，但雾森却在离床榻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做了一个让李渔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这位身高两米六、威震南洋、杀伐决断的特等神御将军，竟然单膝跪了下来！
这个动作让他瞬间矮了一大截，视线几乎与坐在床沿的李渔齐平。他努力收敛了周身所有不自觉散发出的威压和身为将军的铁血气息，那双金色的瞳孔，此刻专注地凝视着李渔，试图传递出一种名为“真诚”和“无害”的情绪——尽管这对于他来说难度系数极高。
“本将军……”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自称在此刻显得有些过于生硬，但又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替代，只好略过，“之前方式或许……欠妥。吓到你了，是……我的不是。”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与他体型和身份截然不符的、小心翼翼的温和。然后，他缓缓抬起了那只没有戴手套、毛茸茸的、指端有着锋利却收敛好的弯钩利爪的蓝色狼爪，掌心向上，递到了李渔面前。
这是一个邀请，也是一个和解的姿态。那蓝色的毛发在光线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厚实的肉垫呈现出淡淡的粉色，看起来……竟然有点好摸？
李渔看着近在咫尺的、放大了的雾森的脸。没有了那股迫人的气势，这张属于顶级掠食者的面孔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英俊。线条硬朗的狼吻，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眼窝中那双金色的瞳孔如同融化的阳光，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己那副傻乎乎、泪痕未干的模样。
李渔内心oS（警报解除，花痴雷达启动）：！！！单……单膝跪地？！这、这不是霸道总裁……啊不，霸道将军的经典求婚……呸！是安抚场景吗？！他他他……他好帅啊！这个角度看他，睫毛好长！眼睛好亮！毛色好顺滑！想rua！而且他道歉了？！一个特等神御跟我道歉？！我不是在做梦吧？！
一股热气“噌”地窜上李渔的脸颊，瞬间将他刚才哭出来的苍白染成了绯红。心脏不争气地“咚咚”狂跳起来，仿佛揣了只受惊的兔子（还是粉色版的）。
他看着雾森伸出的那只毛茸茸的爪子，鬼使神差地，竟然慢慢地、试探性地，伸出了自己那只在对方对比下显得格外小巧白嫩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轻搭在了雾森那粗大的、带着温暖体温的食指上。
触感……比他想象中还要好！毛发柔软而富有弹性，下面的肌肉坚实有力。
雾森感觉到指尖那微凉、柔软的触感，金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他看着李渔那副又怕又羞、满脸通红却还是忍不住碰触他的小模样，心中那点因为被误解而产生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新奇和……一丝隐秘的满足？
很好，第一步接触达成。
雾森内心oS（战术分析）：根据《异族相处（临时编撰）指南》第一步，消除敌意，建立初步物理连接……成功。
然后，这位行动力超强的将军，毫不犹豫地执行了下一步——他那只被李渔指尖搭着的食指，微微弯曲，轻轻勾住了那只小手，随即，整个手掌顺势一合，便将李渔那只比他小了整整好几号的手，完全包裹在了自己温热、毛茸茸的掌心里。
“！”
李渔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从手上传来。雾森的手臂轻轻一收——
“呀！”
天旋地转（温柔的版本）！
等李渔回过神，他发现自己已经被从床沿上拉了起来，并且……落入了一个宽阔、坚实、充满了阳光晒过后的温暖皮毛与淡淡海洋气息的怀抱里！
雾森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但李渔几乎整个人都被他圈在了怀中。他的脸颊不可避免地贴在了雾森胸前那质地硬挺、缀着金色绶带和勋章的将军礼服上，鼻尖萦绕着那股独特的、属于强大蓝狼兽人的气息，混合着礼服上淡淡的熏香。
李渔：“！！！”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雾森低下头，狼吻几乎要碰到李渔的额头，金色的瞳孔近距离地凝视着怀中这个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的人类青年。他能清晰地看到李渔脸上细小的绒毛，看到他因为震惊而瞪大的、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那绯红已经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甚至脖子。
“现在，”雾森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因为距离极近，仿佛直接敲击在李渔的心弦上，“还觉得本将军会拿你去炼丹吗？”
李渔内心oS（核爆级烟花绽放）：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抱了抱了抱了！！！他抱我了！！！我被毛茸茸的雾森将军抱了！！！还是公主抱（误）的变体！！！这胸肌！这安全感！这味道！！！我死了！我死了也值得了！！！什么炼丹炉！什么切片研究！都见鬼去吧！！！能被这样的雾森将军当药丸服用……啊不是！是当关门弟子抱在怀里！是我李渔八辈子修来的福气！！！awsl！！！（意识逐渐模糊，幸福到缺氧……）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睁着那双水汽氤氲、迷迷蒙蒙的眼睛，傻乎乎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雾森，仿佛一只被巨大猫科动物叼住了后颈皮、彻底放弃挣扎的小动物。
看着李渔这副彻底懵掉、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的模样，雾森金色的瞳孔深处，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悄然掠过。
看来，《异族相处指南》第二步——建立安全感及初步亲密接触，效果……显着。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立刻放开。怀中的人类身体柔软而温暖，与他接触过的所有兽人都不同，那种脆弱的、全然依赖的姿态，奇异地，并不让他讨厌。
参天府宏伟而静谧的寝殿内，高大的蓝狼将军单膝跪地，将娇小的人类青年轻柔地圈在怀中，构成了一幅极具反差却又莫名和谐的画面。
只是不知道，这幅“和谐”的画面，能维持多久。毕竟，门外可能还有一个正在暴跳如雷、试图冲破空间封锁的北境将军，以及一个完成任务后必定会火速赶回、护兄心切的橙虎神御。
李渔在异世界的“被研究”（或许该改名叫“被怀抱”？）生活，似乎正朝着一个他完全未曾预料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