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俩生同进
夏日的尾巴如同调皮的火狐，在江宁府的天空甩出最后几抹灼热的余晖，随即被渐起的秋风悄然染上清爽。江宸府庭院中那棵古树的叶片边缘，已悄悄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数月苦修，水滴石穿。
在泷那看似随意、实则每每切中要害的指点下，加之李渔自身那股来自现代社会的、被各种磨砺出的韧劲，他对空间力量的掌控，终于迎来了质的飞跃。
这一日，夕阳西沉，将天边云霞渲染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李渔独自站在略显空旷的前院中央，闭目凝神。周身无形的空间之力如同温顺的流水般环绕、律动。他心念微动，身形骤然模糊！
下一瞬，他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池塘对岸的假山之上！距离足足跨越了五十多米！整个过程流畅自然，没有丝毫的滞涩感，更没有之前使用【缩地微尘】后那种肌肉撕裂般的痛楚和精神力透支的眩晕。
中距离空间跳跃！ 成功！
不仅如此，他双手在身前虚划，一道肉眼难以察觉、却切实存在的扭曲屏障瞬间形成。虽然强度依旧有限，恐怕难以抵挡强力攻击，但对于寻常刀剑流矢或者低阶法术，已能起到不错的防御效果。这便是 【空间屏障】 的雏形。
感受着体内依旧充盈的精神力和对空间那愈发清晰的掌控感，李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这几个月，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除了必要的休息和给拾柒回信，便是与那些玄奥的空间粒子打交道。进步虽然依旧无法与拾柒那种坐火箭般的速度相比，但与他自身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然而，人心总是贪婪的（或者说，是充满进取心的）。尝到了甜头的李渔，并不满足于此。他还想学习更精妙的攻击类空间法术，比如空间切割，或者更远距离的传送。
他兴冲冲地跑去找泷，准备“得寸进尺”地再讨教几招。却看到泷正在他暂住的东厢房里，慢条斯理地收拾着那个华丽的星辰绒软塌和一些零碎物件。
“泷少爷！我学会中距离跳跃了！还有空间屏障！”李渔兴奋地汇报成果。
泷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琥珀色的瞳孔瞥了他一眼，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和……复杂。他哼了一声，继续将一件散发着星辉的摆件放入储物戒指，语气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调调：
“哼，马马虎虎吧。总算没笨到无可救药。”
李渔没在意他的打击，凑上前问道：“那……接下来能不能教我点攻击性的空间法术？或者更厉害的防御技巧？”
泷却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李渔，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正色：“弱鸡，到此为止了。”
李渔一愣：“啊？”
“本少爷要走了。”泷转过身，开始收拾桌上那几卷他带来的、明显更高深的星空道法玉简（当然，他没打算留给李渔），“能教你的基础和应用技巧，都已经教了。空间之道，浩瀚无垠，后续的路，需要你自己去体悟和开拓。每个人的‘空间’都是独一无二的，照搬我的路，你永远只能是第二个‘泷’，而不是第一个‘李渔’。”
他顿了顿，难得说了一句算是鼓励的话：“虽然你这家伙灵根体质差得离谱，跟块朽木似的，但……胜在态度还算积极，挨骂也不还嘴（李渔：……我敢吗？），勉强算是块可雕之木。以后若在空间修炼上遇到实在想不通的瓶颈，可以来揽星阁找我。不过，别指望本少爷每次都免费给你答疑解惑！”
他将最后一件物品收好，走到李渔面前，琥珀色的瞳孔直视着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记住本少爷的话！不准轻易死了！听到没有？你这弱鸡身板，要是哪天本少爷兴致来了想找你，却发现你没了，那多扫兴！”
说完，他也不等李渔回应，身形便化作一道绚丽的靛蓝色流星，冲天而起，瞬息间消失在暮色渐浓的天际，走得干脆利落，一如他来时那般突兀。
李渔站在原地，望着泷消失的方向，半晌，才无奈地笑了笑，对着空无一人的庭院轻声说道：“多谢了……泷少主。”
尽管这位龙族少爷脾气坏、嘴巴毒、还自恋中二，但不可否认，这几个月，若非他的指点（和变相的保护），自己绝无可能有如此进步。他填补了拾柒离开后的巨大空虚，也让李渔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有了更深的认知。
然而，随着泷的离开，那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空寂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将李渔紧紧包裹。偌大的江宸府，真正意义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师，镇南将军府内，一股强大而崭新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轰然爆发，引动周围天地灵气剧烈震荡，甚至形成了一道小型的能量漩涡！
演武场中央，拾柒缓缓收势。他周身原本就强横的风雷火之力，此刻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更本质、更核心的力量，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收发由心！一股无形的威压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虽然被他极力收敛，但那属于 初等神之御者 的生命层次跃迁所带来的质变，依旧清晰可辨！
他成功突破了！正式踏入了神御的门槛！
狼风站在场边，血红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满意和自豪。他难得地拍了拍手，声音洪亮：“好！不愧是我狼风的弟子！短短数月，便能踏破此关！看来那寒霜双刃，确实与你有缘！”
一旁的霖，看着气息暴涨、英姿勃发的拾柒，那双锐利的血瞳中满是复杂。他拍了拍狼风的肩膀，语气酸溜溜的：“行啊老狼！真是让你捡到宝了！这么个好苗子，偏偏出在你镇南将军府！让我这坐镇江宁的，只能干看着眼红！”
他嘴上说着眼红，脸上却还得维持着笑容，毕竟同朝为将，总不能真的撕破脸。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点勉强。
狼风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微微扬了扬下巴，显然对拾柒这个弟子满意至极。他看向拾柒，沉声道：“既已突破，根基需得更稳。不过，念你修行刻苦，准你假期三日，回家探望兄长。”
他特意叮嘱道：“记住，你兄长李渔，仍是凡俗之躯，未曾修炼。归家之后，务必收敛自身威压，不可有丝毫外泄，以免伤及于他。”
拾柒冰蓝色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他用力点头：“是！师父！弟子谨记！”
归心似箭！他甚至等不及安排车马，脑海中回忆起泷偶尔提及、以及狼风师父传授的一些远距离空间移动的要诀，结合自身刚刚突破、对力量掌控更上一层楼的状态，以及寒霜双刃隐隐传来的空间亲和力……
他深吸一口气，锁定记忆中江宁府江宸府的方向，体内空间之力与风雷之力巧妙结合，低喝一声，双手在身前猛地一划！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他身前的空间，竟然被强行撕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不稳定的幽深裂缝！强大的空间乱流从中溢出，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这是极其冒险的举动，远距离空间跳跃，即便是初等神御，也需谨慎！但拾柒凭借着强悍的体质和对力量的精准把控，以及那一往无前的决心，硬是稳住了身形，一步踏入裂缝之中！
……
江宁府，江宸府。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
李渔刚刚结束晚间的冥想，正准备熄灯入睡。连续的成功让他心情不错，但也带着泷离开后的淡淡怅惘。就在他意识逐渐朦胧之际——
一股极其强烈、带着蛮横撕裂感的空间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猛地在前院炸开！
“什么人？！”李渔瞬间惊醒，睡意全无！心脏狂跳！这空间波动的强度，远超他目前所能达到的层次，充满了野性而不加掩饰的力量感！难道是那些贼心不死的家伙，请来了更厉害的高手？！
他几乎是本能地抓起靠在床边的一根用来练习力量的沉木长棍（这是他让府库工匠做的），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缝隙，紧张地朝外望去。
月光如水银泻地，将庭院照得一片清亮。
只见庭院中央，一道不规则的空间裂缝正缓缓弥合，残留的能量如同电弧般闪烁。而站在裂缝消失之处的那道身影，让李渔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极其高大挺拔的身影，目测绝对超过了一米九！肩宽背阔，肌肉线条在月光下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轮廓。他穿着一身玄黑色的劲装，更显身姿矫健。然而，最让李渔瞳孔收缩的，是那股即便对方已经极力收敛，却依旧如同沉睡火山般、若有若无散发出的恐怖威压！仿佛多看几眼，灵魂都会为之战栗！
内心oS： 妈呀！这又是哪路神仙？！这威压感…比泷那家伙发火的时候还吓人！兽人都吃什么长的？一个个都这么高大威猛吗？！
然而，当他的目光上移，借着月光看清那张脸时，他彻底愣住了。
依旧是那张带着少年锐气的面容，五官轮廓更加分明，线条硬朗了许多。但那对毛茸茸的黑黄虎耳，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清澈冰蓝的瞳孔……不是拾柒，又是谁？
只是，眼前的拾柒，与他记忆中那个虽然冷漠但身形尚显单薄的少年，已然判若两人！那股扑面而来的强悍、成熟与压迫感，让李渔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认。
内心oS： 拾柒？！他……他怎么……变了这么多？！这才几个月？！这威压……他突破到神御境界了？！天呐……这就是玄星辰说的“罕见灵根”吗？也太离谱了吧！难怪那些兽人都那么高，这基因……简直逆天！不过……这毛茸茸的耳朵，看起来还是……好想揉……呸呸呸！李渔你清醒一点！这可是拾柒！是那个能徒手拆家、吞噬邻居的猛虎！你在想什么啊蠢货！
就在李渔内心疯狂刷屏、天人交战之际，院中的拾柒也看到了窗户缝隙后的李渔。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如同寒冰中燃起的火焰，所有刻意收敛的威压在这一刻彻底消散，只剩下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和思念。
他甚至没走门，只是轻轻一跃，便如同没有重量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二楼的走廊上，动作敏捷得如同真正的猎豹。
李渔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就被轻轻推开（显然拾柒早就记住了门闩的结构）。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风尘仆仆却又干净清爽的气息，瞬间笼罩了他。
下一刻，李渔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温暖的力量将他紧紧拥入了一个坚实无比的怀抱中！拾柒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环住他，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
“兄长……我回来了。”拾柒将毛茸茸的脑袋埋在李渔的颈窝，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哽咽。
李渔被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只能徒劳地拍打着拾柒肌肉结实的后背。
“咳……咳咳……小、小柒……松、松手……要、要死了……”李渔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拾柒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松开手臂，但仍紧紧握着李渔的双肩，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纯净的宝石，一眨不眨地、贪婪地看着李渔的脸，仿佛要确认他是否安好。
“对不起，兄长……我太用力了。”拾柒的声音里带着歉意，但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李渔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俊脸，感受着他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关切，心中那点因为对方变化太大而产生的陌生感和一丝畏惧，终于被这久别重逢的温暖冲散。
他伸出手，像以前一样，揉了揉拾柒手感极佳的发顶和虎耳，笑着说道：“没事…回来就好。你…长高了好多，也壮实了。”
拾柒感受着兄长掌心熟悉的温度，舒服地眯起了冰蓝色的眼眸，像只被顺毛的大猫，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那煞神般的威压。他用力点头：“嗯！我变强了！以后，更能保护兄长了！”
窗外，月色温柔。府内，灯火可亲。
游子归家，猛虎收起了利爪，变回了那只依恋兄长的大猫。而李渔心中那空落落的一角，也终于被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悄然填满。
只是，看着拾柒那比自己高出整整一个头还多的身高，以及无意中流露出的、属于强者的那份沉稳与气势，李渔在欣慰之余，那深藏于心底的自卑与紧迫感，也再次悄然滋生。
他必须，更快地跟上脚步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