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龙师临宅与异世认知
七天光阴，在拾柒刻意放慢的步调中，依旧如同指间流沙，匆匆逝去。
这七天，是江宸府自拾柒离开后，最有人气的日子。拾柒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李渔，将他离开后京师见闻、狼风师父的严厉教导（隐去了地狱训练的具体细节）、以及自己对力量的感悟，细细说与李渔听。他不再仅仅是那个需要兄长庇护的弟弟，也开始尝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关心和“保护”李渔，哪怕只是帮他整理书架，或是用精纯的火焰力量替他温一杯水。
李渔能清晰地感受到拾柒的变化，那份沉稳内敛下的力量感，以及偶尔流露出的、对更高境界的渴望，都让他既欣慰又隐隐不安。他贪婪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团聚时光，将那份因力量差距而产生的自卑深深埋藏，只是作为一个倾听者和兄长，给予拾柒最需要的温暖与肯定。
离别之日终究来临。
清晨，江宁府码头，薄雾未散。拾柒换回了狼风亲卫送来的黑色劲装，身姿挺拔，冰蓝色的眼眸中少了些许之前的锐利杀意，多了几分沉静。
“兄长，我走了。”拾柒看着李渔，声音平稳，“京师路远，但有师父给的飞行符，很快便能到。你……照顾好自己。”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有急事，可用我之前留给你的传讯玉符。”
李渔看着比自己已高出少许的少年，伸手替他理了理其实并不凌乱的衣领，笑着点头：“嗯，我知道。你也是，在京师要听将军的话，好好修炼，不用挂念我。家里……一切都好。”
他刻意避开了那夜的血腥，只留下“一切都好”的承诺。
拾柒深深看了李渔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心底，然后不再犹豫，转身，激活手中的飞行符箓。一道流光裹挟着他，冲天而起，很快便消失在北方天际的云层之中。
李渔站在原地，望着拾柒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刚刚热闹起来的心，仿佛又被剜去了一块，空落落的。江宸府，又将只剩下他一人了。
然而，这份孤独感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拾柒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一道熟悉的、带着点嚣张气焰的靛蓝色流光，如同回家般熟门熟路地，径直落在了江宸府的前院——正是泷。
他今天换了一身相对“低调”的月白长袍，但袖口和衣摆依旧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星辰暗纹，阳光下流转着不易察觉的光华。他双手负后，昂着头，琥珀色的龙瞳扫视了一下略显空旷的庭院，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仿佛“恩赐”般的语气宣布：
“咳！弱鸡人类，听着！本少爷决定，从今日起，暂时在你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李渔刚从码头回来的那点伤感，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宣告”冲得七零八落，他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啊？小住？在这里？”
“怎么？不欢迎？”泷眉毛一挑，露出一个“你敢说不试试看”的表情，“本少爷大驾光临你这‘寒舍’，是你的荣幸！要不是看在你……嗯，看在你这么弱，需要人‘保护’，以及本少爷最近正好需要个清静地方避避风头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破地方？”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朝主厅走去，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几个跟在后面、抬着大包小箱行李（里面甚至包括一个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星辰绒软塌）的龙族侍从，面面相觑，想拦又不敢拦，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李渔。
李渔嘴角抽搐了一下，看着泷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无奈地扶额。这位龙族少爷，行事风格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我中心。
“避风头？避什么风头？”李渔好奇地问。
泷的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倨傲的模样，含糊其辞道：“哼，还不是我家那两个老古董！下个月要‘大驾光临’揽星阁视察！本少爷才不想被他们逮着念叨，更不想挨那该死的‘星辰长鞭’！”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臀部。
李渔：“……” 好吧，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被家长催婚（？）或者检查功课，都是年轻人的共同烦恼。不过“星辰长鞭”听起来就很疼的样子。
泷不再理会李渔的反应，直接走到主厅，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坐下，然后闭上眼睛，一股强大的神念波动以其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瞬间跨越了千山万水。
片刻后，他睁开眼，对着空气（或者说，是对着远在京师的某个存在）懒洋洋地说道：“行了，消息送到了。那弱鸡人类安好，一根毛都没少，你们不用担心了。尤其是那只疯老虎，让他安心修炼，别动不动就想着拆家。”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放松下来，翘起二郎腿，指挥着侍从将他的行李搬去东厢房最好的一间客房，俨然一副要在此常住的架势。
侍从们安置好行李，恭敬地退下，并按照泷的吩咐，在江宸府外围布下了一层更隐蔽、更强大的星辰警戒结界，这才返回揽星阁复命。
偌大的府邸，再次只剩下两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李渔看着悠然自得、仿佛在自己家一样的泷，心中五味杂陈。这位少爷虽然性格恶劣，但身份尊贵，实力强大，而且……似乎真的没有恶意。有他在，至少安全无虞，那些宵小绝对不敢再靠近。而且，他之前随手指点的空间技巧，确实让自己受益匪浅。
“那个……泷少爷，”李渔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刚才说……传授知识？”
泷瞥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你总算开窍了”的光芒：“不然呢？你以为本少爷真是来你这儿度假的？看你那副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样子，简直丢……丢你们‘人类’的脸！”他本来想说“丢本少爷的脸”，临时改了口，毕竟他现在“寄人篱下”。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师者的姿态（虽然看起来依旧很纨绔）：“趁本少爷现在有空，而且心情还不错，有什么不懂的，赶紧问！过时不候！”
李渔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个了解这个世界的好机会！玄星辰那个不靠谱的，只丢给他一个任务和一本入门空间书，其他什么都没交代！
他连忙正襟危坐，想了想，问出了第一个，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之一：“泷少爷，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国家……是什么样的？统治者是谁？”
泷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满意，因为这显示了他的博学。他微微扬起下巴，用一种带着自豪的语气说道：“我们所在的，乃是‘亚纹帝国’，疆域辽阔，物产丰饶，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度之一！至于统治者……”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更多的敬畏：“乃是至高无上的圣上——‘风辰’陛下！陛下乃是尊贵的五爪金龙，天生神圣，是受命于天、统御万灵的天神！”
李渔内心oS： 神明当皇帝？这不就是明摆着的神权统治，神明直接控制凡间吗？这和那些小说里神界隐于幕后、凡人自治的设定完全不一样啊！这压迫感……
这个念头刚闪过，他脑海中不知怎的，就冒出了穿越前在某个绿色小说网站上看过的一本小说，作者好像叫“无风伴军寻”，xp是蓝狼，写的那本《兽世：霜伴军》……
内心oS继续狂奔： 等等！伴军寻不就是写了那个校园背景、神明同学遍地走的故事吗？我记得里面好像就有一个金龙风系的神明同学叫风辰？而且那本小说里虚构的国家好像就叫“亚纹人民共和国”？妈呀？！什么跟什么啊？！是巧合吗？还是那个作者也是个穿越者？不对不对，那本小说明明是现代校园背景，和这个魔法修仙世界完全不搭边啊！难道只是名字撞车？这也太巧了吧！
李渔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乱，各种荒谬的猜测交织在一起。他强行压下这些纷乱的思绪，继续听泷讲解。
“……风辰陛下执掌帝国已逾千年，文治武功，四海宾服。陛下之下，设有三省六部，分管政务，但核心权力，依旧集中在皇室以及几位特级神御大将军手中。”泷继续解释道，“比如镇守南疆的狼风，坐镇江宁重镇的霖，还有北境的萧烁、南洋的雾森等等。他们不仅是军事统帅，更是维护帝国稳定、镇压妖邪的基石。”
“那……普通兽人呢？像那些没有灵根，无法修炼的凡人，他们生活怎么样？”李渔想起了之前那些邻居，他们似乎也并非个个都是修炼者。
泷闻言，嗤笑一声，仿佛李渔问了个很幼稚的问题：“凡人？他们的生命不过区区数百千载，如同蜉蝣朝生暮死。他们耕种、劳作、经商，为帝国提供赋税和基础物资，同时也依赖于神御者和修炼者的庇护，免受妖魔侵害。这是天理，是秩序。强大的力量，自然对应着更高的地位和责任。”
他看向李渔，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你问这些……难道你们‘人族’不是这样？还是说，你们那里，是凡人统治神明？” 他显然更加确信李渔是某个隐世“人皇”大族的后裔了，毕竟只有那种传说中的存在，才可能拥有与神明平起平坐甚至更高的地位。
李渔被问得一噎，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们那里……也挺复杂的。” 他含糊地带过，心中却对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等级森严的本质有了更清晰的认识。神明高高在上，神御者统治一方，凡人如同蝼蚁…这比他看过的任何修仙小说都要赤裸和残酷。
内心oS： 玄星辰你个混蛋！这么重要的世界观背景都不提前告诉我！害得我像个傻子一样！还有我的手机！我的泡面！我的枕头底下那些……咳咳，那些珍藏的肌肉兽人照片！万一被我室友发现……我的一世英名就毁了！而且我追的那本《兽王争霸》还没看到大结局呢！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有系统有老爷爷有金手指，我就只有个不靠谱的神明丢给我一个地狱难度的带娃任务？太不公平了！
他越想越气，但转念一想，看着眼前这位身份尊贵、实力强大、虽然性格恶劣但似乎愿意教点东西的龙族少爷，再想想那个已经成为帝国大将军亲传弟子、前途无量的弟弟…
内心oS稍微平衡了一点： 唉，算了算了，虽然开局是困难了点，没有秒天秒地的外挂，但好歹……身边资源不算差？有个顶级富二代当“私教”，有个未来大佬当弟弟……这配置，好像也不算天崩开局？知足吧李渔！
泷见李渔又开始眼神放空，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时而愤懑时而庆幸，不由得有些不耐烦，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喂！弱鸡人类！你又在本少爷讲课的时候走神？！想什么呢！”
李渔猛地回过神，连忙收敛心神：“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世界，挺……奇妙的。” 他斟酌着用词。
“奇妙？”泷哼了一声，“弱肉强食，力量为尊，哪里奇妙了？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他顿了顿，看着李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说起来，你们人族的修炼体系是怎样的？难道不是凝聚金丹、元婴，然后化神飞升那一套吗？”
李渔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啊？金丹？元婴？化神？好像……没有啊。” 他回忆着《空玄初解》里的内容，以及之前感知到的拾柒和泷的力量，似乎并没有这种明确的阶段划分。
泷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来你们人族的传承确实失落得厉害，或者走的根本是另一条路。我们兽人的修炼，主要在于觉醒和强化血脉本源，凝聚‘灵核’，沟通天地法则，最终目标是点燃‘神火’，凝聚‘神格’，成为不朽的神之御者。分为初级、中级、高级、特级，之上还有传说中的仙、神境界，但那只是传说罢了。至于金丹元婴什么的……那是一些上古妖族或者某些偏门传承的说法，并非主流。”
李渔听得似懂非懂，但总算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有了个大致的概念。内心oS： 果然和传统修仙不一样！没有元婴化神，而是什么灵核神火神格……听起来更偏向于西方奇幻和血脉进化？不过总体还是那个调调——强者为尊，弱肉强食！
不过……内心oS又开始跑偏： 但是！这个世界有毛茸茸的兽人啊！各种各样的兽耳娘兽耳郎！这简直就是天堂……啊不是，是极具特色的世界观！
想到这里，李渔的脸微微有些发烫。他承认，自己某种程度上是个双性恋，而且对毛茸茸的兽人有着特别的……好感。穿越前他就没少看相关题材的作品。如今身处这样一个世界，看着眼前俊美非凡、虽然长的是鳞片但依旧魅力十足的龙族少爷，还有记忆中那个威严强大、血瞳银发的狼风将军……
内心oS疯狂刷屏： 我特么也是个兽人控啊！苍天啊！要是我能变成我xp里面的那种帅气灰狼就好了！等等……我在想什么？狼风将军好帅啊……那身材，那气场，那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呸呸呸！李渔你清醒一点！那是特级神御！帝国大将军！拾柒的师父！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的脸更红了，眼神飘忽，不敢看泷。
泷见李渔不仅走神，还莫名其妙脸红起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怪叫了起来：“喂！你又走神？！还脸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本少爷讲话！再不好好听课，信不信本少爷现在就让你去院子里倒挂金钩，用星辰之力洗刷你的榆木脑袋！”
李渔被吓得一激灵，赶紧收回那些旖旎（？）的念头，连连摆手：“听！在听！泷少爷您继续！我刚才只是在……消化知识！对，消化知识！”
泷狐疑地看了他几眼，冷哼一声，才算作罢。他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光说不练假把式！你的空间力量，虽然弱，但潜力特殊。之前教你的都是取巧的保命伎俩，现在，本少爷教你点实在的——如何更高效地冥想，感知并引导空间元素！”
他示意李渔盘膝坐下，自己则站在他身后，伸出食指，指尖凝聚着一点极其精纯的、闪烁着星光的空间能量。
“闭上眼睛，放空心神。用你的精神力，去‘触摸’我指尖的这点力量。不要抗拒，试着去理解它的‘结构’，它的‘波动’。”泷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一丝严肃和引导性，“空间，并非虚无。它是有‘质感’的，有‘弹性’的，甚至是有‘情绪’的。你要学会与它沟通，而非强行命令。”
李渔依言照做，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出，接触到了那点星光。
刹那间，他仿佛进入了一个微观的宇宙！那点星光在他感知中，不再是单纯的能量，而是由无数更加细微的、不断生灭跳跃的空间粒子构成，它们按照某种奇妙的韵律振动、组合，形成了稳定的结构，同时又蕴含着随时可以改变形态的无限可能！
这种感觉，比他之前自己摸索时要清晰无数倍！
“感受到了吗？”泷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这就是空间的‘基础粒子’。你的力量，就是引导这些粒子，按照你的意志进行排列、组合、扭曲。这需要极高的专注力、控制力，以及对空间本质的理解。”
他顿了顿，引入了一丝人生哲理般的感慨：“修炼之道，亦是修心之道。急于求成，心浮气躁，只会让你与力量背道而驰。就像这空间粒子，你越是强行挤压，它反弹得越厉害。唯有顺应其性，引导其势，方能如臂使指。这一点，你那疯老虎弟弟，就差得远！他空有力量，却不懂收敛和控制，如同手持神兵利器的孩童，伤人伤己。”
李渔心中一震。泷的话，不仅仅是在指导他修炼空间力量，更是在点醒他一种处世的态度。他回想起拾柒那狂暴的战斗方式，以及自己之前因为进度缓慢而产生的焦躁，不由得深以为然。
他收敛心神，不再急于求成，而是真正沉下心来，用心去感受、去理解那点点星光中蕴含的奥秘。精神力如同最轻柔的触手，抚过那些活跃的空间粒子，尝试着与它们建立联系，引导它们做出微小的位移。
这一次，他感觉不再那么吃力，虽然依旧缓慢，但精神力消耗明显减少，对空间力量的掌控，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性”。
泷看着逐渐进入状态的李渔，琥珀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讶异和赞赏。这弱鸡人类，悟性似乎……还不错？比他那个只知道用蛮力的弟弟强多了。
训练在继续。
夕阳的余晖将庭院染成一片暖金色，也为教学中注入了一份难得的宁静。李渔沉浸在空间的奥秘中，暂时忘却了身份的尴尬、力量的差距和对异世界的不安。而泷，这位看似玩世不恭的龙族少主，在扮演“导师”角色的过程中，似乎也找到了一种别样的乐趣和……责任感？
夜幕降临，星辰初现。
李渔从深度的冥想中缓缓醒来，感觉精神虽然疲惫，却有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他看向站在一旁，正仰头望着星空的泷，真诚地说道：“谢谢你，泷少爷。”
泷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哼道：“少来这套！本少爷只是不想下次来，看到你又被哪个阿猫阿狗打得半死，丢本少爷的脸！赶紧去做饭！本少爷饿了！”
李渔：“……” 好吧，感动不过三秒。
他认命地站起身，走向厨房。虽然这位“龙师”脾气坏嘴巴毒，但……似乎，也不算太坏？
夜色中的江宸府，因为这位不请自来的“住客”，似乎也不再那么冷清和令人不安了。前路的迷雾依旧浓重，但至少，此刻的灯下，有了一个可以互相磕绊着前行的……同伴？（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