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狂风穿过山谷的呼啸之声。
在一处河谷的高地上，密密麻麻的聚集着汉军，众人拿着武器，神情严肃的等待着。
他们已经在此处蹲了足足一天了，经过邓艾对西羌人的计算，经过一个冬季的消耗，食物储存早就见了底。
往常的时候，他们早就以部落为单位，早早的散开了寻找新的牧场。
若是没有养活足够的牛羊，等到来年冬天的时候，部落必然再一次削弱，最后恶性循环。
所以邓艾判断他们，必然会在三天内进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盐子’，众人都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汉军，在综合素质上还差的一大截呢。
等待是最煎熬的，一旁的军侯铁羌罗，有些忍不住的问道：“司马，您说今夜敌人还来不来？”
他其实想建议邓艾，要不先带人回去休息，等得到了对方行动的消息，再出兵也不迟。
这陇西初夏的雨水，人被淋到了可是要大病一场的。
“噤声！”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麻桑达就开口训斥道。
作为有哥哥加入了白马卫的他，可是知道真正的汉军是什么样的。
先别说他们的训练程度了，那最重要的就是军规，那就是服从。
没有领兵大将的命令，别说下一点雨了，就是天上下刀子也必须扛着。
邓艾对两人对话无视，只是默默的看着黑夜深处。
虽然他说是三天，其实以他对析支部和渠谷部的了解，今天晚上必到。
“你们听到了什么吗？是不是敌人来了？”
很快有一些耳朵比较灵敏的人，好像在风声中听到了什么声音。
“哪里有什么声音，就听见呼呼的大风吹了！”
旁边有士兵不在意的说道。
可是还不等他的话说完，滴滴哒的马蹄声就清楚的从远处传来，地面也清楚的感觉到了震动。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天空中，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羌骑，宛如一股黑潮漫入山谷。
领头者手持嵌着牦牛角的大旗，正是析支部的部落战旗。
他们显然和邓艾预料的一样，准备对定西堡等地发起夜袭。
“传令，点火，按丙字策迎敌！”邓艾拿起长枪，有些激动的看向谷底河道。
这可是他第一次指挥数千人作战，肾上腺飙升。
黑夜中，尖锐的牛角号骤然响起，两边高地之上亮起了无数火把。
然后就是无数涂满火油的草团，树木被丢下山谷，随几支火箭的射出，很快燃起了大火。
“嘶——”
西羌骑兵突遭袭击，顿时扯住了缰绳，引起了战马的嘶鸣。
更让他们胆寒的是，两边的高地上，出现了无数的弓弩手。
在火光的照耀之下，他们根本无处躲藏。
“放箭！”
随着邓艾令旗挥下，无数支箭矢射出，羌骑倒下了一大片。
地方本就不大，羌骑们还骑着高头大马，目标简直不要太明显。
刚才还狞笑着，想着马上就能攻入汉人的营寨，抢夺无数物资的阿木扎，笑容直接就凝固了。
“中计了，快往后撤！”
他怎么也想不到，汉军怎么会知道他的行动的，莫非对方有天神相助。
可是队伍是在行进中的，又岂是那么容易掉头的。
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后面的骑兵会一起向前拥挤，直到前面挤不动为止。
“啊，汉狗骗了我们，他们从来就没有怕过我们！”阿木扎大怒的说道。
自从羌王彻里吉死了以后，各部互相混战。
后来大家打的都有点受不了了，就想着谁能为彻里吉大王报仇，谁就能做先零羌的羌王。
自从得知汉军守军，从李雍，徐质两个猛男，换成了一个毛头小子邓艾以后，阿木扎心里就蠢蠢欲动起来。
听说这个邓艾来了以后，天天和那些贱民一样，下农田干活，一点都不像一个将军。
他顿时就认为，邓艾这是不得羌人之心，还没有统率下面的能力。
后面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胆小怕事的邓艾，居然还派人来要和他结盟。
哈哈哈，他难道不知道，在草原上，狼吃肉羊吃草的道理吗？
于是他就联合渠谷部的多吉，约定一起攻击汉人营地。
到时候他当西羌的新大王，多吉当大元帅，所得的好处两人平分。
没有想到两人精心谋划了一番，约定这个黑夜来偷袭，还是被邓艾给识破了。
“啊！”
就在阿木扎还在大怒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多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弓箭手盯上，整个人和坐骑，被射成了刺猬，在绝望的挣扎的。
不行，我阿木扎不能死在此处，巫师可是说过，我会坐上羌王的。
他不再犹豫，命令手下的羌骑，开始砍杀自己的同族，活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
等驱马来到入口的时候，彻底的麻了。
密密麻麻的长枪兵堵在了路口，还有一堆的弓箭手引弓待发。
“雪山顶上的天神啊，请庇佑你的子民！杀！杀出去！”
阿木扎简单的祷告了一句，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骑兵对步兵，优势在我！
可是对面的汉军突然向左右散了开去，露出一排弩车出来。
在火光的照耀之下，那尖锐的箭头，冒出幽蓝色的光泽。
“放！”
随着一阵梆子声响起，那粗壮的箭支，直接在无甲的羌骑之间，射出一条条血色通道。
无论是人还是战马，在弩箭之下，纷纷是穿胸而过，有些人甚至被射成了两段。
冲在最前面的阿木扎自然也是不能幸免，他被一支巨大的弩箭直接射中，整个人都被带飞了起来。
这些该死的汉军，居然把守城的八角弩都搬了出来。
阿木扎一边在空中喷血，一边有些愤怒的想道。
“司马，剩下的羌骑们都投降了，渠谷部的多吉和析支部的阿木扎都已经战死！”
麻桑达兴奋的跑到邓艾面前汇报。
没有想到打仗还能这么打，提前算好对方的行动，然后一招定输赢。
陇右还从来没有取得这么大的胜利，自己的伤亡几乎微乎其微。
今天晚上一战，至少消灭了西羌数千羌骑，渠谷部和析支部算是废了。
“嗯，按照甲字策，我和田兴出发前往析支部，你和铁羌罗带人去渠谷部！”
“所有反抗的人全部杀掉，将俘虏和牛羊带回来，记住一定要严守军纪，否则军法从事！”
邓艾虽然拿着长枪，披着精良的盔甲，可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参加战斗。
身为一个大将，必须要指挥全局，怎么能随便亲自上呢。
“诺！”
被邓艾的气势一压，麻桑达有些条件反射的喊道。
原来司马大人不止有平时的随和，还有身为汉军大将的杀伐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