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员赤嵌城的格物分院工地,竹木结构的脚手架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郑森蹲在地上,指尖捏着一小块浸过桐油的麻布,凑近炭火测试耐热性。麻布边缘微微卷曲,却未立刻燃烧,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就用这种浸油麻布做灯罩!既轻便,又能挡住海风!”?
身旁的工匠却皱着眉:“公子,这灯罩要撑到两丈高,光靠石炭炉的热气,能把人带起来吗?万一烧着了……”?
“先做小模型试!” 郑森起身,指向不远处的竹筐,里面放着十几个巴掌大的 “迷你望云车”,“昨天那个三号模型,借着海风飞了足足两刻钟,只要把炉温控制好,载人的应该能行!”?
他拿起纸笔,快速绘制新的炉体设计图 —— 在石炭炉外侧加一层陶土隔热层,底部留可调节的进风口,既能控制热量,又能防止烫伤。阳光穿透晨雾洒在图纸上,郑森的侧脸专注而坚定,曾经国子监里的书卷气,早已被工地上的烟火气打磨成务实的锋芒。?
这日午后,首个半尺寸望云车模型终于完成。麻布灯罩撑开如倒扣的巨伞,陶土炉点燃后,热气缓缓充盈灯罩,模型竟真的离地半尺,在空中漂浮了近一刻钟!工地上爆发出欢呼,郑森却没停下,立刻记录数据:“风速三级,炉温两百度(古法估算),续航一刻半…… 还得改进进风阀,不然热气散得太快。”?
他不知道,此时东瀛列岛的萨摩藩港口,数十艘战船正在秘密集结,船帆上的家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日本九州,长崎港的一间酒肆内,锦衣卫百户李默扮作福建商人,端着酒碗,眼角却盯着邻桌的两个倭人武士。两人正低声交谈,酒气混杂着兴奋的语气:“萨摩藩的‘海国丸’都下水了,据说能装三十门炮!还有长州藩的援兵,下个月就能到!”?
李默心中一紧,手指悄悄按在腰间的密信 —— 这已是他收集到的第三批关于 “联合船队” 的情报。此前他混进平户的西洋商馆,亲眼看到葡萄牙商人将木箱搬上萨摩藩的船,木箱缝隙中露出的金属光泽,分明是火铳的枪管。?
更让他心惊的是,昨夜他跟踪萨摩藩家老,竟在一处寺庙见到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两人虽用荷兰语交谈,但他从手势和零星听懂的词汇中,捕捉到了 “大员”“明军”“夹击” 等字眼。?
“这些倭寇,竟真的和红夷勾连了!” 李默攥紧拳头,趁着夜色,将密信藏进竹杖的中空夹层,连夜赶往海边的秘密联络点 —— 他必须尽快将消息送回定海。?
此时的萨摩藩鹿儿岛城,岛津家久正站在城楼上,望着港口内集结的战船,嘴角勾起狞笑。他手中捏着荷兰人送来的大员海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明军的防御薄弱点:“明国皇帝以为收复大员就万事大吉?等着吧,我会让那片海域,变成明军的坟墓!”?
定海行宫,陈默看着李默传回的密信,手指在案上重重敲击。密信中 “葡萄牙供货”“荷兰人参与谋划”“联合船队逾五十艘” 等字眼,让他脸色愈发冷峻。?
“萨摩藩好大的胆子!” 陈默将密信扔在案上,“不仅勾结西南强藩,还敢引西洋夷狄入局,真当朕不敢跨海出征?”?
张居正躬身道:“陛下,日本幕府虽与萨摩藩不和,但未必会真心制止。若照会无效,我军需提前备战,尤其是大员的防御,绝不能出纰漏。”?
“备战是必须的,但照会也得送!” 陈默眼中闪过锐光,“传朕旨意,命鸿胪寺起草照会,措辞要狠!就说萨摩藩若敢犯境,朕必率水师踏平鹿儿岛,将参与谋逆的藩主、武士,尽数擒来大明问罪!同时,让俞咨皋从大员抽调三艘快船,带着照会直接驶往江户,当面交给幕府将军!”?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给郑芝龙传密令,让他派旧部中的海商,假意与萨摩藩贸易,摸清联合船队的具体航线和进攻时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旨意传出,大明的外交与情报网络同时启动,一场针对东瀛暗潮的博弈,悄然展开。?
大员的大雾来得猝不及防。清晨时分,郑森正准备进行首次载人望云车试验,突然听到海岸方向传来急促的钟声 ——“敌袭!”?
他抬头望去,浓雾中隐约浮现出数十艘战船的轮廓,船帆上的萨摩藩家纹格外刺眼。“怎么会这么快!” 郑森心头一沉,立刻下令:“快!把石炭炉和火油都搬到海岸!”?
“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工匠们不解。?
“造烟!” 郑森一边搬运石炭,一边解释,“大雾天看不清,咱们用浓烟和火光当标识,既能干扰倭寇,又能给炮手指方向!”?
片刻后,海岸线上燃起数十堆火,浸过火油的柴薪与石炭燃烧,升起一道道黑色烟柱。浓烟在雾中弥漫,倭寇的战船失去了目标,只能在海面上盲目打转。明军炮手虽看不清敌船,却能朝着烟柱之间的空隙射击,实心弹在海面上激起水柱,逼得倭船不敢靠近。?
俞咨皋站在城头,看着烟柱间的炮火光,对身旁的郑芝龙笑道:“没想到郑公子这格物之术,竟成了御敌的利器!”?
郑芝龙望着海岸线上忙碌的儿子,眼中满是欣慰 —— 昔日的少年,如今已能独当一面,真可谓 “金鳞初现”。?
然而,大雾终将散去。萨摩藩的战船在雾中重整队形,一场真正的恶战,即将来临。郑森看着尚未完工的望云车,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让它升空,为大明水师,装上一双能看透迷雾的眼睛!”?
大雾散去后,明军能否抵挡住萨摩藩联合船队的猛攻?郑森的望云车能否赶在下次战斗前投入使用?大明给日本幕府的照会,将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荷兰人是否会如约出兵,与萨摩藩夹击明军?大员的海面上,战云愈发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