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户港的夜雾裹着咸腥,三艘无旗快船借着涨潮靠岸,斗篷人的靴底踏过湿滑的码头,在向导带领下钻进小巷深处。巷子尽头的院落里,施大瑄正焦躁踱步,见人来便压低声音:“朝廷派去贸易司的人,连咱们往年私藏的‘船引费’都要查,这哪是合作,分明是要断咱们活路!”?
洪旭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拍在桌上:“这是荷兰人托人送来的,说只要咱们在海战里‘拖后腿’,战后就把台湾海峡的贸易权分咱们一半。大哥(郑芝龙)现在被朝廷套着,咱们不能跟着陪葬!”?
烛火摇曳中,几人密谋至深夜,最终定下 “战时按兵不动,战后再图自立” 的计策。而此时的定海郑府,郑芝龙正将一封密信投入火盆,火焰吞噬字迹的瞬间,他眼底闪过挣扎 —— 施大瑄、洪旭是他最信任的老部下,可若他们真敢叛,自己苦心经营的 “归顺” 局,将彻底崩塌。?
定海远洋贸易司的账房内,纸张翻动声与算盘声交织。陈主事将一份新账本推到郑芝龙派来的王账房面前:“王先生,按新规,所有商船‘护航税’需按月上报,且每笔款项都要附上海关验单,您看这几笔去年的‘糊涂账’,得补全才行。”?
王账房眼神闪烁:“陈主事,这都是些小额杂项,往年都不算在总账里……” 话未说完,一旁锦衣卫文书突然将一份卷宗拍在桌上,里面赫然是去年某艘郑氏商船私运硫磺的记录。王账房脸色骤变,慌忙改口:“是是,我这就回去整理,明日定补上!”?
港口的磨合同样暗流涌动。俞咨皋亲自指挥联合操练,“定国号” 升起 “左舷齐射” 的旗号,郑氏旧部的战船却迟了半拍 —— 掌舵的老水手低声嘟囔:“咱们在海上横行惯了,凭啥要听这些旱鸭子指挥?” 这话被一旁巡查的水师教官听见,当即下令:“再敢怠慢,军法处置!” 老水手悻悻闭嘴,却在调转船头时故意放慢了速度。?
南京国子监的月色格外清冷。郑森刚读完《孙子兵法》中 “上下同欲者胜” 的篇章,老部下便匆匆来报:“少主,施爷、洪爷在平户密会,还跟荷兰人有接触!”?
郑森猛地攥紧剑柄,指节发白。他想起父亲离定时的叮嘱:“朝堂比大海凶险,凡事需忍。” 可若施、洪二人真敢叛乱,不仅父亲性命难保,郑氏一族也将万劫不复。他沉吟片刻,对老部下道:“你立刻回定海,告诉父亲‘海上风浪大,需先固船底’—— 让他提防身边人。另外,替我递帖子给徐光启先生,就说明日想请教‘兵法与忠君’之道。”?
同一时刻,定海行宫的急报让陈默彻夜未眠。骆养性躬身禀报:“陛下,荷兰舰队已过吕宋,直奔大员;施大瑄、洪旭在平户集结了二十艘快船,似有异动。”?
陈默走到海图前,指尖在平户与大员之间划了条线:“范德朗想引咱们去澎湖伏击,施、洪二人则想趁机叛乱,好算盘!” 他突然冷笑,“传旨俞咨皋,让郑芝龙率其旧部为先锋,直奔大员;再命锦衣卫密探,若施、洪二人敢动,就地处决!”?
黎明时分的定海港,号角声刺破晨雾。郑芝龙站在 “飞虹号” 甲板上,望着旗舰 “定国号” 上飘扬的龙旗,又摸了摸怀中儿子捎来的字条 ——“固船底” 三个字让他心头一凛。他知道,陈默这是在试探他,也是在逼他表态。?
“起锚!全军出击,驰援大员!” 郑芝龙拔出佩刀,指向南方海域。郑氏旧部的战船虽有犹豫,但在他的号令下,还是缓缓升起风帆。联合舰队如同一条巨龙,劈开海浪向大员驶去,船帆上的龙旗与郑氏旗帜并列,却在海风的吹拂下,时不时相互碰撞,仿佛预示着这场大战背后的暗流。?
而在平户港,施大瑄看着远处驶离的联合舰队,眼中闪过狠光:“传信荷兰人,咱们按计划行事!等明军与荷兰人两败俱伤,这东南海疆,就是咱们的了!”?
郑芝龙率旧部为先锋,会在大员海战中真心出力,还是暗中观望?施大瑄、洪旭的叛乱计划能否得逞?荷兰舰队已在大员外海列阵,明军联合舰队将面临 “腹背受敌” 的困境,陈默的布局能否化解危机?这场关乎海权与忠诚的决战,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