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杭大运河通州码头,晨光刺破薄雾,映照着绵延数里的南巡船队。陈默的御用楼船居于正中,船首 “大明龙旗” 迎风招展,两侧是俞咨皋率领的新式战船护航 —— 甲板上的改良舰炮泛着冷光,炮口斜指天空,既是护卫,亦是威慑。?
码头送行的官员中,张居正望着渐渐远去的船队,眉头微蹙。昨夜皇帝的嘱托犹在耳畔:“京中诸事,全凭先生做主。北方戚继光若需粮草,户部不得推诿;朝堂若有非议,先生可代朕驳斥。”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内阁 —— 皇帝将后背交给了他,他便需守住这大明的根基。?
御舟舱内,陈默正与骆养性翻阅密报。“陛下,江南各府已收到南巡消息。苏州士绅沈仲仁联合致仕官员,正暗中联络绸缎庄、粮行,似在准备应对之策;郑芝龙也已从平户返回泉州,命其子郑森整顿船队,扬言‘要亲迎圣驾’。” 骆养性低声汇报。?
陈默指尖在密报上划过,嘴角勾起冷弧:“他们越是紧张,越说明朕的南巡戳中了要害。传令下去,船队行至山东境内,放缓速度,让徐光启、宋应星先去考察运河堤坝,看看水泥加固的效果 —— 朕要让江南知道,新政不是纸上谈兵。”?
十日后,船队驶入江南水域。两岸的风光渐渐变得秀丽,稻田连片,水网纵横,只是空气中,多了几分微妙的紧张。沿途州县官员的迎接愈发隆重,贡品从丝绸、瓷器到新鲜蔬果,堆满了码头,可陈默却敏锐地发现,官员们的笑容背后,藏着一丝不安。?
“陛下,前方便是苏州府界。” 侍卫轻声提醒。陈默走上甲板,只见远处苏州码头已挤满人群,红绸铺路,鼓乐喧天,沈仲仁带着一群士绅,身着锦衣,跪在最前排。?
“草民沈仲仁,率苏州士绅,恭迎陛下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仲仁声音洪亮,身后众人齐声附和,场面壮观。陈默下船,扶起沈仲仁,目光扫过人群:“沈老乃江南耆宿,朕此次南巡,正要听听你等对新政的看法。”?
接风宴设在拙政园,亭台楼阁间摆满宴席,山珍海味琳琅满目。酒过三巡,陈默提及清丈田亩与海运推广,苏州知府却支支吾吾:“陛下,江南田亩多为祖产,界限模糊,清丈恐需时日;海运虽好,可河工数十万,若漕运停了,恐生民变啊。”?
沈仲仁也连忙附和:“知府大人所言极是。草民等并非反对新政,只是江南情况特殊,还望陛下体恤,徐徐图之。” 陈默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心中了然 —— 这是江南利益集团在摆 “软钉子”,想用 “民生” 当借口,阻挠改革。?
当夜,陈默换上便服,带着骆养性和两名侍卫,悄悄走出行宫,来到苏州织户区。低矮的房屋里,油灯昏黄,织机声此起彼伏。他走进一家织户,户主王阿三见是陌生人,慌忙起身,神色惶恐。?
“别怕,我们只是路过的商人,想问问生意如何。” 陈默温和地说。王阿三叹了口气,指着织机旁的妻子和女儿:“哪有什么生意?织造局的派活压价,绸庄收布也挑三拣四,一年忙到头,连吃饱饭都难。听说朝廷要搞海运,能便宜买棉花,可我们这些小织户,连船都没见过,哪能沾光?”?
陈默看着王阿三女儿冻得通红的手,还在不停地穿梭引线,心中一沉。他拿出一些碎银,递给王阿三:“这点钱,给孩子买点棉衣。朕向你保证,以后会好起来的。” 王阿三愣住了,看着陈默的背影,总觉得这位 “商人” 气质不凡。?
回到行宫,陈默脸色凝重。骆养性低声道:“陛下,沈仲仁名下有十余家绸庄,垄断了苏州大半的棉布贸易,王阿三说的压价,恐怕就是他指使的。”?
次日清晨,船队离开苏州,夜泊无锡。御舟书房内,灯火通明,徐光启、宋应星、骆养性围坐在桌前。?
“苏州之行,你们都看到了。” 陈默开门见山,“沈仲仁这些士绅,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实则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织户们的困境,就是他们盘剥的铁证!”?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骆养性,你立刻派人调查沈仲仁的绸庄账目,看看他每年从织户身上榨取多少利润,是否与官府勾结偷税漏税;徐光启、宋应星,你们明日去松江府,选址建立新式织造工坊,用改良的水力织机,统一采购棉花,给织工开足工钱 —— 朕要让江南织户知道,跟着朝廷,比被士绅盘剥好得多!”?
“还有,” 陈默补充道,“发布《劝商航海诏》,宣布江南各海关出口关税减免三成,鼓励民间商人参与海外贸易。朕要让那些守着漕运的旧商人知道,不变革,就会被淘汰!”?
夜色渐深,御舟的灯火依旧明亮。陈默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无锡城,眼中闪过锐光 —— 苏州的软钉子,只是开始,接下来的定海之行,与郑芝龙的会面,才是真正的 “惊雷”。?
骆养性能否查到沈仲仁的罪证?松江新式织造工坊的建立,会引发士绅的强烈反抗吗?陈默抵达定海后,与郑芝龙的会面,是和平谈判还是剑拔弩张?龙旗南指,每一步都暗藏危机,每一次决策,都关乎大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