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防舆图” 四个字，像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陈默的心口。他盯着密信上 “羊皮舆图”“密密麻麻红点” 的描述，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 能接触到这种帝国最高军事机密的人，整个大明不超过二十个：兵部职方司掌印郎中、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内阁参与军机的大臣，再加上他这个皇帝！?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陈默强压着将密信捏碎的冲动，缓缓将其凑到烛火前。跳跃的火苗吞噬着桦树皮信纸，灰烬飘落在御案上，如同这场阴谋中散落的碎片。?
“黄锦，” 陈默的声音低沉得可怕，连呼吸都带着寒意，“我们的人还能联系上那个‘钉子’吗？或者… 能不能查到那张舆图的下落？”?
黄锦垂着头，语气沉重：“回皇爷，那颗‘钉子’传信后就彻底失联了，恐怕… 已经殉职。女真现在对汉人使者管控极严，我们的眼线根本靠近不了核心，更别说查舆图了。”?
线索又断了。但陈默的眼神却愈发锐利 —— 内鬼的范围已经缩小到了帝国权力的最顶层，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对方轻易逃脱。?
戚继光的死像一块巨石，压得整个朝堂喘不过气。徐阶一党趁机煽风点火，在朝会上频频上奏，将 “内忧” 归咎于新政 “过于激进”，要求陈默 “暂停盐铁专营、京营整顿”，把精力放在 “肃内奸、固边防” 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想借此时机，逼陈默收缩权力，让 “圆蛇” 获得喘息之机。?
陈默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的议论声，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嘈杂：“徐阁老所言极是，内奸不除，大明永无宁日！”?
此言一出，连徐阶都愣住了 —— 他没料到陈默会这么 “配合”。?
陈默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决定成立‘清逆查奸特别内衙’，由黄锦暂领衙首，海瑞、张居正协理，专司稽查通敌叛国、泄露军机之案！授予此衙临机专断之权：三品以下官员可先行拘押审讯，遇有抵抗，格杀勿论！”?
“陛下不可！” 徐阶猛地出列，脸色铁青，“宦官干政乃国朝大忌！此案牵连甚广，应交由三法司审理，岂能交给内侍处置？”?
“三法司？” 陈默冷笑一声，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徐阶，“若三法司有用，戚将军何至于血染黑风峪？徐阁老这么坚持，莫非是觉得… 三法司里没有内鬼？”?
最后一句话像重锤，砸得徐阶瞬间语塞。他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 三法司近年来被勋贵渗透，早已不是铁板一块，这是朝野皆知的秘密。?
陈默心中冷笑：他就是要用这种 “打破常规” 的任命，打乱 “圆蛇” 的节奏。让黄锦牵头，既能利用锦衣卫和东厂的情报网络，又能麻痹对方；再让海瑞的刚正、张居正的缜密做辅助，这三人组合，就是他撕开阴谋的最利武器。?
“清逆查奸特别内衙” 的牌子挂在了原战略发展司的门口，没有锣鼓喧天，只有锦衣卫日夜守卫，透着一股森然的气息。黄锦、海瑞、张居正立刻投入工作，第一步就是梳理 “有权接触边防舆图” 的人员名单。?
名单上只有十七个人，每一个名字背后都牵扯着庞大的势力。调查刚一开始，阻力就接踵而至：有人托太监递话，有人送重金贿赂，甚至有官员 “意外” 坠马、“突发恶疾”—— 显然，“圆蛇” 已经开始恐慌，想用威胁和暗杀阻止他们。?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时，黄锦带来了一个突破性消息：“皇爷，江南的眼线找到了一个隐退的老玉匠，他认出蛇纹玉佩上的图案，不是普通装饰，是‘潜渊会’的徽记！”?
“潜渊会？” 陈默皱眉。?
“是江南最大的商人行会，垄断了三成丝绸、茶叶和漕运，行事低调却势力庞大。” 黄锦压低声音，“更关键的是，徐阁老的远房族弟徐三，就是潜渊会松江府的会首！而且我们查到，近几年有几笔巨款通过潜渊会流入京城，收款人里有兵部职方司的几个官员！”?
商业行会、巨额资金、兵部官员… 这几条线瞬间串联起来。陈默的手指敲击着御案，心中有了答案：“圆蛇” 不仅在朝堂安插内奸，还通过潜渊会掌控经济命脉，用金钱腐蚀军事官员 —— 这就是他们能调动火炮、获取舆图的根本原因！?
与此同时，张居正也有了发现。他在兵部存档中找到一份辽东换防文件，上面有细微的篡改痕迹，经手人是职方司员外郎赵德海 —— 此人正是徐阶的门生，也是收受潜渊会资金的官员之一！?
“立刻拘押赵德海！” 陈默下令。?
可当锦衣卫赶到赵府时，还是晚了一步。赵德海已经 “悬梁自尽”，屋内布置得毫无破绽，像是畏罪自杀。但海瑞在书房暗格里，找到了一张未烧尽的密信碎片，上面残存着几个字：“… 事急，速断… 徐公…”?
“徐公！” 黄锦失声叫道。?
陈默捏着碎片，指节泛白。又是断尾求生！徐阶牺牲一个门生，想彻底掐断线索。但这一次，证据链已经指向他，陈默绝不会再让他脱身。?
陈默看着密信碎片，又想起潜渊会、边防舆图的线索，心中已经有了完整的布局。他召来张居正，低声吩咐：“你立刻去整理潜渊会的资金流向，尤其是与徐阶族弟徐三的往来；海瑞，你去核查赵德海经手的所有军事文件，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泄密内容；黄锦，加强对徐府的监视，特别是徐阶与外界的联系。”?
三人领命而去，乾清宫只剩下陈默一人。他走到地图前，在江南松江府和京城徐府的位置分别画了红圈，又用红线将两地连起来，再延伸到辽东黑风峪 —— 一条贯穿朝堂、商界、边患的阴谋链条，终于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圆蛇，徐阶…” 陈默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他原本计划在三日后的朝会上，拿出证据对徐阶发起攻击，彻底撕开 “圆蛇” 的伪装。可他没料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从后宫悄然袭来。?
次日清晨，陈默正在与张居正商议如何呈现证据，一名太监突然慌张地跑进来：“陛下！太后娘娘摆驾乾清宫，已经到殿外了！”?
陈默一愣 —— 太后久居慈宁宫，极少干预朝政，今日为何突然驾临？?
他连忙起身迎接，却见太后没带任何仪仗，只跟着两个贴身老嬷嬷，脸色异常潮红，眼神锐利得吓人。她屏退所有人，只留下陈默，直勾勾地盯着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陈默心头巨震：?
“皇帝，你是不是在查徐阶？是不是怀疑他是‘圆蛇’，怀疑他害死了戚继光？”?
陈默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母后何出此言？儿臣只是在查内奸，并未针对任何人。”?
“你还骗哀家！” 太后猛地提高声音，语气带着近乎疯狂的执拗，“哀家告诉你，徐阶绝不会是叛国贼！他是先帝信任的大臣，是大明的忠臣！你立刻停止调查，否则… 否则哀家就死在你面前！”?
太后为何要拼死保护徐阶？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陈默看着太后决绝的眼神，只觉得眼前的迷雾又浓了一层 —— 这场针对 “圆蛇” 的决战，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还要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