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指尖捏着用过的棉签，无意识地在托盘边缘蹭了蹭。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宁安避开她的目光，匆匆将用过的棉签和纱布扔进垃圾桶，“那我先出去了。”
她转身的动作有些急，袖口不小心扫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哐当”一声，杯子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宁安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去捡：“抱歉抱歉，我太不小心了……”
“别碰！”林溪下意识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小心扎到手！”
她说着就想撑着身子下床，却被宁安按住肩膀：“你别动，我来就行。”
宁安没用手直接碰，四处看了看，想起客厅角落有扫帚，便对林溪说：“你乖乖躺好，我去拿扫帚。”
她快步走出客房，唐棠听到声响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怎么了？”
“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你帮我拿一下扫帚和簸箕。”宁安的声音还有点慌乱。
唐棠皱了皱眉，没多问，转身去储物间取了工具递给她，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双厚实的手套：“这个戴上，不要扎到手了。”
“嗯。”宁安接过手套戴上，心里暖了暖，“你在外面等着就好，我很快弄完。”
回到客房时，林溪正探头往地上看，见宁安进来，连忙说：“安姐姐，要不还是我来吧，本来就是我麻烦你……”
“说了让你躺着。”宁安把她按回床上，拿起扫帚开始清扫碎片，“这点事我来就行。”
玻璃碎片很细小，她扫得格外仔细，生怕漏掉一块。林溪靠在床头看着她的背影，粉色的发丝垂在眼前，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宁安收拾完碎片，又拿了抹布擦干净地上的水渍，来回忙活了好几分钟才彻底弄好。
她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松了口气：“好了，没事了。”
林溪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汗，轻声说：“安姐姐，你坐下来歇会儿吧，喝口水。”
她伸手想去拿桌上的水壶为宁安倒水，却因为动作太急牵扯到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别乱动了！”宁安连忙按住她，“说了让你好好休息的，我自己来倒就好啦。”
她倒了杯温水握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喝着，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安姐姐，”林溪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宁安愣了一下，抬头看她：“怎么这么说？”
“我总觉得，安姐姐好像不太想跟我单独待在一起。”林溪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点委屈，“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觉得不高兴了？”
“没有的事。”宁安几乎是立刻否定，语气带着些微的急切，像是怕她误会，“你别多想，我只是……不太会照顾人……。”
她放下水杯，指尖在膝盖上轻轻蜷缩，目光落在林溪泛红的眼眶上：“你好好养伤才是最重要的，真的不用想这些。”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甚至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林溪轻浅的呼吸。
宁安目光落在地面干净的瓷砖上，却没什么焦点。
她能感觉到林溪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带着点探究，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让她莫名有些坐立难安。
其实林溪说得没错，她确实不太习惯和对方单独待在一起。
不是讨厌，只是每次靠近时，总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绷感，像有根无形的线在悄悄拉扯，让她想靠近，又忍不住想退开。
可看着林溪泛红的眼眶，那点刚冒出来的念头又被她按了下去。
对方毕竟是为了救自己才伤成这样，自己怎么能因为这点莫名的感觉就疏远她？
宁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真的别想太多，你好好休息，我……”
话没说完，就被林溪轻轻打断：“安姐姐，我知道的。”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自嘲似的笑意，粉色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我知道我性格不太好，又笨手笨脚的，以前在学校也总被人排挤……”
“不是的。”宁安连忙摇头，“你很好，真的。”
林溪却像是没听到，继续低声说：“我只是……很怕给你添麻烦。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她说着，抬起头，眼底蒙着层薄薄的水汽，像只受惊的小鹿，“安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宁安被她问得一愣，看着她眼底那点脆弱，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过去曾被孤立的日子，那种心情，仿佛和此刻的林溪重叠在一起。
“怎么会没用呢。”宁安的声音放得很柔，像怕惊扰了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只是有时候没被看到而已。”
她顿了顿，看着林溪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救了我，这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林溪的睫毛颤了颤，眼底的水汽似乎更浓了些，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点微哑，“谢谢安姐姐。”
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
宁安见她似乎不打算再开口了，刚要起身，林溪忽然抬起头，脸颊泛着羞怯的红，声音细若蚊蚋：“安姐姐……我，我想洗个澡。”
“洗澡？”宁安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眉头微微蹙起。她下意识地看向林溪的后背，虽然知道皮外伤不多，但内伤更需静养，贸然活动难免牵扯到伤口。
“可你的伤还没好……”她下意识就想要回绝。
林溪的脸颊泛起更深的红，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慌忙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睡衣衣角：“我、我知道……就、就是从昨天开始就没洗澡，感觉身上有点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林溪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点难以启齿的窘迫，指尖把衣角绞出深深的褶皱：“我……我也不敢自己弄，怕碰到伤口……安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擦擦？”
宁安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像被泼了层滚烫的胭脂，连耳根都烧得厉害。
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往后退了半步，差点撞到身后的床头柜，声音都带上了明显的慌乱：“擦、擦身体？这、这不太方便吧……”
她的目光躲闪着，不敢看林溪，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帮人擦身体这种事，太过私密了，尽管双方对方都是女孩子，也还是让她浑身不自在。
林溪见她反应这么大，脸颊的红晕更深了，像染上了晚霞，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就是简单擦一下，避开伤口就好……”
她低下头，粉色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微微颤抖的肩膀，“如果安姐姐觉得不方便……也、也没关系的，我自己小心点就好……”
话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失落，像只被雨打湿的小兽，看得宁安心头一软。
是啊，对方只是想简单擦拭一下，自己反应这么大，反而显得太刻意了。
宁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慌乱，指尖的力道松了些：“也不、不是不方便……只是怕弄疼你。”
林溪猛地抬起头，眼底瞬间亮起细碎的光，像落了星星：“真的吗？”
“嗯。”宁安点点头，脸颊的热度还没退去，“那……我去准备一下热水和毛巾？”
“谢谢安姐姐！”林溪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雀跃，刚才的失落一扫而空，“安姐姐你真好。”
宁安没敢再看她，转身快步走出客房，关上门的瞬间，才靠在门板上轻轻喘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客厅里，唐棠正抱着抱枕看电视，见她出来，随口问了句：“弄完了？”
“没、还没。”宁安的声音还有点发紧，“她想擦个澡，我去准备点热水。”
“擦澡？”唐棠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眉头皱得紧紧的，“她后背不是有伤吗？擦澡多不方便，万一碰到伤口怎么办？”
宁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解释道：“就简单擦一下，避开伤口就好，她自己不方便弄。”
唐棠抿着唇，没说话，湛蓝的眼瞳里闪过一丝不悦，却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声嘟囔了句：“真是麻烦。”
宁安没接话，转身往浴室走，脚步还有点发飘。
她拧开热水龙头，看着哗哗流出的水在盆里慢慢积起来，指尖无意识地在盆沿蹭了蹭。
镜子里映出她泛红的脸颊，连带着耳垂都透着粉，像被蒸汽熏过似的。
她连忙摇了摇头，试图驱散那些莫名的慌乱。不就是帮着擦个身体嘛，又不是要一起洗澡，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