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过窗纸，在被褥上投下淡淡的菱形光斑。源紫姬的睫毛颤了颤，像是被光线惊扰的蝶翼，缓缓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符一垂首凝视的侧脸——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守了一夜，指尖还残留着未散尽的雷劲微光，正悬在她手腕上方寸许，似乎在随时留意她的气息。
“符一……”她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像被晨露打湿的琴弦。
符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悬着的手连忙收回，指尖却不小心擦过她的腕间，两人都像被细电击中般微微一颤。“你醒了？”他起身想去唤侍女，却被源紫姬轻轻抓住了衣袖。
她的手指还带着术后的微凉，力道却很坚定。源紫姬看着他被自己拽住的衣袖微微绷紧，看着他耳根泛起的薄红，脸颊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昨夜半梦半醒间，她似乎感觉到一股温和的雷劲在经脉中游走，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像暗夜里的篝火。此刻见他眼底的血丝，哪里还不明白是他守了自己整夜。
“别去。”源紫姬轻声说，声音低得像叹息，“陪我说说话。”
符一坐回床边，目光落在她缠着绷带的肩头——那里是为了挡贺茂宪昭的黑藤留下的伤，深可见骨。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些关切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笨拙地重复：“感觉怎么样？灵力还乱吗？”
源紫姬摇摇头，反而握紧了他的手。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掌心因常年练剑结着薄茧，却意外地让人安心。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雷劲脉动，与自己体内尚未平复的紫焰灵力隐隐共鸣，像两簇依偎着取暖的火苗。
“谢谢你。”她抬起眼，眸中盛着晨光，亮得惊人，“不光是昨夜……是一直以来。”
从交易会初次见面时他替平氏解围，到妖域深处他冒险救下雪女，再到这次为了护她硬撼贺茂宪昭……那些画面在脑海中流转，原本只是盟友间的欣赏，不知何时已悄然变了滋味。尤其是坠崖前看到他不顾一切冲向雷劫的身影，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早已不是单纯把他当作可以合作的修士。
符一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微颤，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愫，心中像是被温水漫过。他不是迟钝的人，源紫姬一次次的维护，一次次的舍身相护，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之前总被战事与修炼牵绊，从未认真去想过这份超越盟友的情谊。
“我们是盟友。”他反手握紧她的手，指尖的雷劲温柔地包裹住她的指尖，“更是朋友。”
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人心安。源紫姬的眼眶微微发热，之前因身份、立场而生的那点隔阂，在这坦诚的目光中彻底消融。她想起自己曾因源氏与平氏的旧怨对他有所保留，想起他却始终以真心相待，嘴角忍不住扬起浅浅的笑意。
“朋友……”她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在品味其中的分量，“那以后，我能像幸子那样，叫你符一哥哥吗？”
符一被她眼中的期待看得心头一跳，仿佛有只小鹿在胸腔里乱撞。他点点头，声音有些干涩：“当然可以。”
窗外传来侍女走动的声响，远处隐约有族人操练的呼喝，阳光越发明亮，将两人交握的手镀上一层金边。源紫姬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突然觉得之前承受的秘术反噬都不算什么了——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守护的感觉，是这样温暖。
“我昏迷的时候，联盟的事……”她想起藤原道长提过的三方盟约。
“已经定了。”符一松开手，从案上拿起卷轴递给她，“平氏出人手，藤原氏供法器，源氏……”
“源氏出秘术图谱。”源紫姬接过卷轴，指尖拂过三方落款，“还有我。只要你需要，源氏的任何资源，我都能调动。”她的语气认真，绝不是随口说说。
符一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源紫姬在源氏的地位特殊，这话意味着她愿意为了联盟赌上自己的前程。“不必如此。”他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一起。”源紫姬重复着这两个字，笑靥如花。晨光落在她眼角的泪痣上，添了几分娇俏，与平日里那个干练果决的源氏少主判若两人。
符一突然想起初见时她折扇轻点、言辞犀利的模样，想起她为了掩护族人燃血持剑的决绝，再看眼前这抹柔和的笑，心中某个角落像是被轻轻撞了一下。他别开目光，看向窗外的石榴树——不知何时，枝头已结了青涩的果子，像极了此刻悄然萌发的情愫。
“我让厨房炖了清灵汤，对你恢复灵力有好处。”符一站起身，想掩饰自己的失态，却被源紫姬叫住。
“符一哥哥。”她从枕下摸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源氏的家纹，“这个你拿着。”
玉佩温润，显然是常年佩戴的物件。符一愣了愣，没敢接。
“这是源氏的信物。”源紫姬把玉佩塞进他手里，指尖故意在他掌心多停留了片刻，“持此玉佩，可调动源氏在东京的所有暗卫。贺茂氏不会善罢甘休，多些人手总是好的。”
她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符一握着温热的玉佩，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她的气息，终于明白这份心意早已无法用“盟友”二字概括。
“好。”他握紧玉佩，郑重地点头，“等你伤好，我们一起去查贺茂宪昭的动向。”
“嗯。”源紫姬笑着应下，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抬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窗外的鸟鸣清脆，像在为这悄然滋生的情愫伴奏。
符一走出偏院时，阳光正好落在他手中的玉佩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他低头看着那枚刻着源氏家纹的玉佩，又想起源紫姬方才的笑靥，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远处，青鸾振翅落在他肩头，金冠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在打趣。
符一轻咳一声，掩饰着笑意，指尖的雷劲却欢快地跳跃着。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联盟的纽带之外，悄然系上了更柔软的丝线，在往后的风雨里，将两人牵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