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源之地,万道源眼之侧,混沌之气氤氲,法则光辉如雨。
齐浩宇盘坐于观测者之塔残骸投下的阴影中,心神彻底沉入《起源道经》创世篇的浩瀚经义之中。有凌云子这位曾经的至强者从旁讲解、答疑解惑,原本晦涩难懂的创世至理,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明珠,逐渐显露出其璀璨夺目的光芒。
他不再将混沌世界法相视为一种神通,而是当作一方真实的、正在孕育中的世界胚胎来构筑。
心神内视,丹田之内,那方微缩的混沌世界已然大变了模样。
中央之处,那株混沌青莲愈发神异,莲开十二品,摇曳间洒落蕴含造化生机的清辉,其根系深深扎入虚无,汲取着冥冥中的混沌本源。莲台之上,那点由太初印记所化的“世界意识”雏形,如同跳动的心脏,散发出微弱的波动,开始尝试着引导、协调整个世界胚胎的衍化。
原本模糊的清浊之气彻底分离,清者上浮,化作一片朦胧却蕴含无限生机的混沌青天;浊者下沉,凝聚成一片厚重承载、不断衍化着山川河岳虚影的混沌大地。
而最为显着的变化,是那已然融入圣源核心的焚天圣焰!它不再仅仅是一团火焰,而是化作了这方世界胚胎的“火”之根源!如同太阳般悬浮于青天之上,洒下温暖与光明,驱散混沌,定义着“昼”与“夜”的概念,更在潜移默化中,催生着大地深处一丝微弱的“地火”生机。
“以混沌为基,太初为魂,纳八源于内,衍化真实……这便是创世之路!”齐浩宇心中明悟更深。他引导着万道源眼磅礴的法则本源,以及观测者之塔残留的秩序星辉,不断注入这方世界胚胎,加速其衍化,夯实其根基。
同时,他也开始尝试初步运用星枢符盘的力量。符盘之上,那代表“火”的凹槽已然被焚天圣焰的气息填满,散发着温润的光辉。他借助符盘,细细体悟着“火”之本源在世界构建中的种种妙用,对火焰法则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微观层面。
苏凝雪亦在旁静修,她的轮回剑意与这方初生的世界胚胎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剑意流转间,如同无形的刻刀,帮助梳理着世界胚胎内略显混乱的法则脉络,平衡着因焚天圣焰融入而略显躁动的火系元气,更在世界边缘,隐隐构筑起一层守护轮回秩序的无形屏障。
凌云子则如同一位最高明的监工与导师,时而指出齐浩宇衍化过程中的细微谬误,时而讲述太初年间天地生成的古老见闻,让齐浩宇对“创世”的理解飞速提升。
光阴在深度闭关中飞速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载,也许是数载。
这一日,齐浩宇体内那方世界胚胎猛然一震!
混沌青天变得更加高远明晰,混沌大地之上,第一缕微弱的混沌之风开始凭空生成,徐徐吹拂!这是“风”之概念的初步萌芽,虽未找到风之本源,但在世界胚胎自身衍化与太初道韵的催动下,已然显现雏形!
与此同时,青天之上的焚天圣焰光芒内敛,其核心处,一点极其细微、却蕴含着时间流逝意境的光芒沙砾悄然浮现——这是齐浩宇对“时”之法则的感悟,结合太初印记,在世界内初步定义的“时间”概念!虽然远未达到凝聚“时光沙漏”本源的层次,却让这方世界胚胎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时光流转”!
地、火、风、时!虽然后三者仅是雏形,但八大本源已现其四!整个混沌世界胚胎的结构骤然稳固了数倍不止,内部道韵循环初步成型,散发出的世界气息愈发真实、磅礴!
轰!!!
齐浩宇周身气息与之共鸣,轰然暴涨!原本虚圣中期的修为瞬间突破瓶颈,势如破竹地迈入了虚圣境后期!而且其圣源之雄浑,世界气息之浩瀚,远超同阶,甚至给一旁的凌云子都带来了一丝淡淡的压迫感!
他猛然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星辰生灭,而是仿佛有两方微缩的、正在缓慢成长的混沌宇宙在沉浮!目光开阖间,周身虚空自然演化地水火风,旋即又归于平静。
“恭喜你小子,混沌真界初开,圣道再进一步!”凌云子抚掌赞叹,眼中满是欣慰。齐浩宇的成长速度,即便放在他那个时代,也堪称惊世骇俗。
苏凝雪也停下修炼,冰火灰眸落在齐浩宇身上,感受到他那愈发深不可测、仿佛与一方世界同在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与骄傲。
齐浩宇长身而起,感受着体内那方初开的世界胚胎传来的磅礴力量以及对周天法则如臂指使的掌控感,心中豪情顿生。此刻的他,即便面对虚圣巅峰,也有绝对信心战而胜之!
“真界初开,已具雏形。接下来,该去寻找‘地’之根源,稳固这方世界的大地根基了。”齐浩宇目光灼灼,望向了九幽黄泉界的方向。
修为稳固在虚圣境后期,混沌真界初开,齐浩宇自觉实力已非昔日可比。与苏凝雪、凌云子稍作商议,便决定即刻动身,前往那凶名赫赫的九幽黄泉界,寻找地之本源“轮回土”的线索。
临行前,齐浩宇心念微动,那九具守护在此的混沌星卫化作九道流光,没入他袖中。如今他实力大进,对混沌之道的理解更深,这些以他信念为核心的道兵亦随之成长,虽未突破圣阶,但九卫联手结阵,足以短暂抗衡寻常虚圣初期,带在身边也是一股助力。
月璇仙子则继续留守星源之地,借助望舒古阁的情报网络,密切关注寂灭教派的动向。
三人离开破碎大陆,依照凌云子指引的古老星路,朝着起源星域边缘一处极其隐秘、连接着生死两界的空间节点飞去。
越是靠近那处节点,周遭的天地法则便越发显得阴冷、死寂。光线黯淡,灵气稀薄,甚至连星辰都仿佛失去了光彩,一种无形的、作用于神魂的压抑感弥漫在虚空中。
终于,在一片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的绝对黑暗区域中心,一个不断旋转、散发着幽幽冥火的漩涡通道出现在眼前。通道之外,隐约可见两块断裂的古老石碑,其上以猩红如血的文字刻着——黄泉路,生人勿近!
仅仅是站在通道入口,便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浓郁死气与万灵轮回的悲怆意韵,令人神魂战栗。
“此乃阴阳交界之地,规则与外界迥异。进入之后,紧守心神,莫要被死气与怨念侵蚀。”凌云子神色凝重地提醒道。即便他全盛时期,对这等地方也心存忌惮。
齐浩宇与苏凝雪点头,各自运转玄功。齐浩宇周身混沌气流转,将那侵袭而来的死气悄然同化;苏凝雪则身周轮回剑意自成循环,万邪不侵。
“走!”
三人不再犹豫,化作三道流光,毅然投入那幽暗的漩涡之中!
天旋地转,时空变幻。
待得脚下传来实质感,三人已身处一条无比宽阔、却昏暗无光的古老路径之上。路径不知以何种石材铺就,冰冷彻骨,两侧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唯有路径本身,蜿蜒曲折,通向未知的深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与无数生灵残念汇聚而成的低语,仿佛有亿万亡魂在耳边哭泣、嘶吼。
这便是黄泉路!
“跟紧我,莫要偏离路径,否则便会坠入无间虚空,永世沉沦。”凌云子沉声道,他魂体散发出清辉,照亮前方丈许之地。
三人沿着黄泉路谨慎前行。路上并非空无一物,时而可见一些浑浑噩噩、半透明的亡魂虚影,遵循着某种本能,麻木地向前飘荡。也偶尔会遇到一些因执念太深或怨气太重而未能进入轮回、已然魔化的凶魂厉魄,它们感受到生者的气息,便会疯狂扑来!
但这些对于齐浩宇三人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骚扰。齐浩宇甚至无需动手,只需散发出一丝混沌真界的世界气息,那些凶魂便如同遇到了克星,惊恐尖叫着溃散逃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一条浩瀚无垠、河水呈浑浊暗黄色、散发着浓郁腥臭与遗忘气息的巨大河流,横亘在黄泉路的前方,截断了去路。河水奔腾咆哮,其中仿佛有无数痛苦的面孔在挣扎、沉浮。
忘川河!
“欲过黄泉路,需渡忘川河。”凌云子道,“此河诡异,能蚀人记忆,消人道行。河上有奈何桥,乃是正统渡河之所,但有阴司鬼神看守。亦有那不愿忘却前尘的痴魂怨鬼,会选择强渡此河,但大多魂飞魄散,化为河中冤魂的一部分。”
齐浩宇极目远眺,果然在遥远的上游,隐约可见一座横跨忘川的巨大石桥轮廓,桥头似乎有影影绰绰的身影把守。
“我们时间紧迫,不宜与阴司正面冲突。”齐浩宇沉吟道,“凌爷,可有他法渡河?”
凌云子目光扫过浑浊的河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强渡忘川,凶险万分。除非……能找到那传说中的摆渡人。他掌渡厄冥舟,可载生灵横渡忘川,不受河水侵蚀。只是此人行踪飘忽,脾气古怪,需以特殊之物方能请动。”
“特殊之物?”苏凝雪轻声问道。
“据闻,他嗜饮一种名为‘魂酿’的奇异酒液,乃是以纯净魂源辅以九幽特产‘彼岸花’炼制而成。若能寻得此物,或可引他现身。”凌云子解释道。
魂酿?彼岸花?
齐浩宇神识铺开,仔细感知着忘川河畔。很快,他就在下游一处河湾的阴暗角落,发现了一片奇异的花海。那些花朵殷红如血,无叶衬托,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迷离的光晕,正是彼岸花!
“花已寻到,但这魂酿……”齐浩宇微微蹙眉。
“魂酿炼制不易,但或许无需成品。”苏凝雪忽然开口,她冰火灰眸望向那些浑噩的亡魂,“纯净魂源,此处应有尽有。至于炼制之法……”
她并指如剑,轮回剑意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凌空勾勒。刹那间,周围那些逸散的、无意识的纯净魂力被强行汇聚、提纯,又与那采摘来的彼岸花精华融合,在轮回之力的玄妙作用下,竟在空中直接凝聚出了三滴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魂香与淡淡忧伤气息的暗红色液滴!
正是魂酿!虽非经年陈酿,但其精纯程度,犹有过之!
“以轮回之力,逆转生死片刻,强行凝聚魂酿……女娃娃好手段!”凌云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叹。
苏凝雪玉手轻挥,将那三滴魂酿悬于身前。她对着那浑浊的忘川河,清冷的声音如同涟漪般传开:
“摆渡人,魂酿在此,可愿渡河?”
声音在死寂的河面上回荡。
片刻之后,河中心那浑浊的河水忽然无声无息地分开,一艘破旧不堪、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黑色小舟,如同鬼魅般悄然浮现。小舟之上,站着一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佝偻身影,手中持着一根长长的竹篙。
一股远比虚圣境更加晦涩、仿佛与这忘川河融为一体的古老气息,从那摆渡人身上散发出来。
他抬起头,斗笠下两点幽光扫过苏凝雪身前的魂酿,沙哑如同磨骨的声音响起:
“三滴……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