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武者妖兽在战乱中殒命,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后大澜立国,太祖册封帐下大妖,将国中各大山川险地划为大妖居所。
表面上是论功行赏,实际上也是制衡约束。
自此数百大妖被限制在自家领地,由各州王印制约,三百年间不得离开。
人间少了争斗,大妖之间也鲜有来往,澜国一片太平景象。
可修炼一道,不进则退,重与天争。
大妖离不开自家领地,资源少得可怜,仅凭一丝澜国香火供奉,无异于杯水车薪。
拿渤州五妖来说,望月君、茶山君、羽凌君,三妖走血食之路。
因无充足血肉可吞,三百年间几妖修为停滞不前,维持境界消耗都勉强。
望月君和茶山君依旧停在归元三层,羽凌君最弱,为归元二层。
北崖夫人和镜湖君走月华之路,受自身种族资质限制,修为略有增长,均到了归元四层。
唯有桠河伯乣戎君走血食之路,借助桠河联通东海,吞食血食无数,修炼效果明显。
表面上仍旧停留在归元七层境界,以此麻痹大澜朝廷。
背地里实则是从归元七层修炼到了藏海境巅峰。
其中部分原因是乣戎君乃是妖界天才,天资比其他五妖高出数筹。
但更多的原因还是桠河联通东海,修炼物资从东海运来绵绵不绝。
当年太祖划定地盘限制各妖,疏漏了桠河地形。
致使乣戎君借助东海资源,三百年来摸到了凭虚境门槛。
也正是因为境界提高,乣戎君才秘密图谋破坏鲁王印、毁掉当年血誓之事,之后渡劫成功远遁而去。
众妖一阵唏嘘,镜湖君更是将手中酒坛掷于湖面,引来湖中鱼群抢饮。
沉默片刻,羽凌君提议道,“要不咱们搬出渤州,去东海找几个岛屿,也比在这受窝囊气强。”
望月君摇头道,“羽凌你麾下妖众善于远行,自然说走就走。像我和北崖夫人,如何能带着麾下去东海?”
镜湖君闻言倒是有些意动,他本身便是水族出身,搬去东海倒也容易适应。
茶山君睁开半眯的虎目,竖立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狠厉。
“跑跑跑,东海就有你的容身之地?瀛州便没有大澜王室了?”
羽凌君无奈道,“总能混过去这最后百年,妖道盛世便会开启,到时候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茶山君讥笑道,“百年之后?澜国妖族何其多,真等到妖道盛世,又岂能容我等逃亡海外之辈抢夺地盘!”
北崖夫人点了点头,茶山君所言有理。
妖族最重名号,若几人逃跑之事被澜国妖众得知,日后想要恢复名望便难了。
“那依茶山君之见呢?”
茶山君伸手在巨莲之外的湖面上轻点。
一幅光影地形图缓缓铺展在水面之中,囊括渤州全境。
其余四妖目光紧盯地图,心道茶山君此番乃是有备而来啊!
“诸位请看!”
茶山君往地图南侧一指,“渤州地处大澜东部,南边连青、玉二州,西边同蓟州以茶山为界,北边同燕州接壤,再往北便是上京。”
“至于东部,连接东海,勉强算是跟瀛州做个邻居。”
“想逃?能逃到哪去?”
望月君抽了抽鼻子,不屑道,“反正我不走,儿郎们跟我一样都是倔脾气,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小石山脚下!”
小石山乃是白犀一族栖息之所,位于渤州中部偏西,千里沼泽环绕,数万年间环境不曾变化。
茶山君笑道,“望月君是有骨气的,想要你手下儿郎们的命,他大澜国也得有那个本事!”
随着茶山君话落,光影地图上一片区域亮起,正是小石山周边。
“你只需守住小石山和渤州西侧茶山接口,任它大军来袭,也难奈何。”
地图上又有一处光影亮起,乃是桠河上游与镜湖联通之地。
“镜湖君,若有京都水军自南北而来,务必要卡住河道勿让通过。”
镜湖君盯着地图观察片刻,神色逐渐有些骇然,“茶山君,你的意思是要抗旨拒诏?”
茶山君挺直了身板,缓缓环顾众人,最后一字一顿道,“渤州归大澜管了三百年,为何今日就不能归你我这些妖族呢?”
“你我五人同进共退,若是事不可为,再往东海遁去,也不会被天下妖族嘲笑。”
北崖夫人同羽凌君面面相觑,率先表态道,“好!”
望月君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就该如此!忍了三百年了,成王败寇只在今朝!”
镜湖君高呼一声,“再上酒来,将湖底封藏三百年的贡酒拿来!”
五妖歃血为盟,连喝了三天三夜,除镜湖君外其余四妖各自御风回巢,召集手下兵马准备去了。
......
上京城中。
家家暮雨,户户高灯。
养心殿内,天安帝同国师坐于软椅之上,盯着一枚玄黄宝珠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天安帝回过神来,将手中玄黄宝珠收进木匣。
大殿之中光线一暗,仿佛从白昼步入黄昏。
二人身后的米大监下意识抬头,这才想起外面天都黑了,屋中仅剩一排宫灯摇曳。
天安帝缓缓道,“国师观此秘宝如何?”
大澜国国师黎画魂,今年一百二十七岁,执掌监天处八十二年,乃是妥妥的三朝元老,肱骨之臣。
黎国师身着一袭白色道袍,一双长眉垂至颚边。
虽然年岁颇高,外表看起来却如同五旬老者。
听到天安帝问话,国师抖动手中拂尘,往上一扬。
拂尘尾丝纷乱,一抹微风掠过,引得头顶宫灯轻轻晃动。
米大监脸色一变,闪身出了大殿移至屋脊,将一名黑衣男子提下。
“来人,带下去好生审讯。换人盯紧了,别再出纰漏!”
待米大监返回殿中,天安帝面露不悦道,“怎么搞的?朕这养心殿是筛子做的吗?”
米大监惶恐伏地,黎国师却开口淡然道,“此事不怪宫中侍卫,来人乃是道门中人、匿踪高手,绝不是无名之辈。”
“归元境六层修为,说不定还是哪个门派的长老掌门。”
“这等人物趁雨天潜伏于宫殿之上,非归元境八层以上武者难以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