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的玫瑰，像被霜打蔫了的似得，连带着家里的气氛也沉寂了不少。餐桌上，她总是拿着筷子，对着满桌的菜肴兴致缺缺，扒拉几口便放下，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怠。
“没什么胃口。”玫瑰总是这么说。
我看着心疼，变着法子捣鼓吃的。从前她最爱的涮羊肉，调好了麻酱小料她只动了两筷子；烤鸭片得薄如蝉翼，她卷了一个就说腻；连特意去老字号排队买来的豌豆黄和驴打滚，她也只是浅浅尝了一口，便推说“太甜了”。
这天，岳母来家里小坐。正是午饭时分，玫瑰对着我精心烹制的炸酱面——那面条是我手擀的，酱是用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丁和六必居的干黄酱慢慢熬的，菜码摆了一小碟——玫瑰却只挑了几根面条，在碗里搅了搅，就放下了。
“妈，您看，就是这样，吃什么都没味道，人也总是懒懒的。”玫瑰对着母亲，声音也带着点撒娇的委屈。
岳母是过来人，放下茶杯，目光在玫瑰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又落在她下意识抚着小腹的手上，眼神里渐渐透出一种了然又带着探询的笑意。
“小哲啊，”岳母转向你，语气温和却意味深长，“玫瑰这样……持续多久了？除了没胃口，还有别的吗？比如……嗜睡？或者，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觉得不舒服？”
我一愣，仔细回想，确实，她最近总是睡不醒的样子，昨天煎鱼，玫瑰还莫名干呕了两声。一个模糊却惊人的念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我心中骤然荡开涟漪。
岳母看我神情，笑容更深了：“我看啊，别是……有了吧？”
“有了？”玫瑰茫然重复，随即反应过来，脸颊瞬间飞上红霞，与我惊愕的目光撞在一起。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刺鼻了。我们陪着玫瑰，经历了一系列检查——抽血、问诊。我握着玫瑰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微凉，带着紧张的潮意。
诊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拿着化验单，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温和笑容：“恭喜你们。hcG数值很高，b超也看到了孕囊，确认是怀孕了，大概五周左右。”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随即，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狂喜像温热的浪潮，瞬间将我淹没。我猛地收紧握住玫瑰的手，转头看向玫瑰。玫瑰也正看着你，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茫然，然后一点点汇聚成清澈的、带着水光的喜悦。
“真的……有了？”玫瑰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落在你心上。
“真的，老婆，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几乎是本能地，我伸出手，极其轻柔地覆上玫瑰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我们共同的血脉，一个将我们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生命。
岳母在一旁，已经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嘛，这症状，跟我怀玫瑰那时候一模一样！”
回家的路上，夕阳正好。我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仿佛车上载着的是全世界最易碎的珍宝。透过后视镜，我看到玫瑰靠在椅背上，手一直轻轻放在小腹上，嘴角含着一抹温柔而梦幻的笑意。
回到家，你扶着玫瑰在沙发上坐下，给她腰后垫上靠枕，又去倒温水。一系列动作机械而精准，脑子里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我觉得太神奇了，就这么要当爸爸了。
惊喜吗？
当然是有的。一种奇异的、混杂着成就感和生命延续的震撼感，像细微的电流在我血管里窜动。我看着玫瑰小腹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敬畏。
但是也会感慨少年的世界即将要离去，以后不仅是丈夫了。
“自由” 这个词，像断了线的风筝，正飞速地离我远去。
对于即将到来的、被“爸爸”这个身份全面接管的人生的，一丝隐秘的恐慌。
玫瑰怀孕满三个月后，孕吐渐渐平息，像是暴风雨过后终于迎来了一片相对平静的海域。她听从医生建议，大幅减少了工作量。
我的生活轴心，彻底变成了以她为圆心的旋转。
自从医院确认玫瑰怀孕的那天起，我脑中那个沉寂已久的系统界面，便随之亮起了一个令人心安的新图标——【神级厨艺（孕期专属）】。
它像一本活的百科全书，不仅囊括了全球菜系，更能精准解析玫瑰身体每一刻的需求。当她在晨起时微微蹙眉，系统便在我眼前浮现出温和养胃的 【山药鸡茸粥】 配方，并附注：缓解妊娠晨吐，补充优质蛋白。当玫瑰午后莫名烦躁，脑海中自动跳转至清润降火的 【冰糖炖雪蛤】 ，提示：滋阴安神，舒缓情绪。
食材在你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一块看似普通的豆腐，我用纤细的黄瓜丝和高汤，在其上雕刻出栩栩如生的 “玉兰花” ，做成一道清雅至极的 【兰花豆腐】 ，让玫瑰在获得营养的同时，获得视觉的愉悦。
玫瑰半夜忽然嘟囔一句“好像有点想吃酸的”，我立刻起身，在十五分钟内端出一碗 【话梅小番茄】 。那番茄去皮后浸泡在我特调的话梅汁中，冰镇爽口，酸甜比例完美到让玫瑰瞬间睁大眼睛，睡意全无。
甚至连一碗最简单的 【阳春面】 ，都变得不凡。我用系统提供的古法熬制猪油，酱油是三种不同产地的生抽按黄金比例调和，撒上的蒜叶是清晨从有机农场直达的。汤清味鲜，面条软硬适中，让玫瑰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玫瑰的食欲，在我这种“降维打击”般的美食攻势下，彻底被征服。玫瑰不再需要为吃什么而纠结，因为我总能先她一步，感知到玫瑰身体甚至情绪上的渴求，并给出最完美的答案。
玫瑰常常坐在餐桌前，看着我端上如同艺术品的菜肴，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惊叹与幸福。
“老公，你太好了......”她舀起一勺如同布丁般嫩滑的 【蟹肉蒸蛋】 ，入口后那极致的鲜甜让她满足地眯起眼，“我感觉自己已经被宠坏了。”
我擦擦手，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难道要告诉她，你不愧是大女主，系统在帮你开挂吗？
玫瑰在我日复一日的精心投喂下，脸色愈发红润光泽，孕期的各种不适被降到最低，情绪也稳定而愉悦。那份由美食带来的满足感，清晰地写在她每一个微笑里。
玫瑰看了好多关于宝宝指南的书，周末的母婴用品商城，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奶香和棉织品的柔软气息。这里仿佛一个为迎接新生命而准备的、充满仪式感的圣地。我和玫瑰穿梭在琳琅满目的货架间，玫瑰拿起一件淡蓝色的连体衣，手指细细摩挲内里的面料：“嗯，纯棉A类标准，无骨缝设计，不会硌到宝宝娇嫩的皮肤。” 随即，那件小衣服便被稳妥地放入了购物车。
站在一排排配方奶粉前，玫瑰对比着品牌的成分表，dhA、ARA、乳铁蛋白……这些专业术语从她口中念出，带着一种严肃的考究。“这个牌子的益生元组合更接近母乳……”玫瑰回头征询我的意见。
我自然是无条件支持，微笑着点头：“听你的。”
于是，购物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满：不同功能的奶瓶、安抚奶嘴、婴儿专用的指甲剪和体温计。还有各种小袜子、小帽子、以及色彩柔和的安抚玩具……
购物车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我手里也拎满了几个沉甸甸的购物袋。连一同前来的助理，此刻也化身人形货架，双臂挂满了“战利品”，脸上露出了勉力支撑的笑容。
我轻拉住玫瑰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和实实在在的体力不支：“老婆，女王陛下……咱们的‘军需库’暂时够用了吧？你看，车满了，我手里也满了，连助理都快被埋进去了。”
你示意她看看你们三人的“惨状”，继续柔声劝道：
“下次再买吧，真的拿不了了。反正时间还多，我们下次再来把剩下的补齐，好不好？”
玫瑰这才从疯狂的采购模式中回过神来，“啊……好像……是买得有点多了哦。”她吐了吐舌头，“好吧，下次再来。”
随着胃口变好，玫瑰最近开始变得理直气壮地“使唤”我。
“老公，我口好渴，想喝你鲜榨的那个橙汁，不要带渣的哦。”我刚坐下准备回封邮件，闻言立刻起身走向厨房。
“亲爱的，我腰有点酸，就是那边……对对，再下面一点，用力点。”我放下手里的书，化身专业按摩师，手指不敢懈怠。
“忽然好想吃城南那家老字号的核桃酪，现在就要！”我看了一眼窗外暗沉的天色，还是认命地拿起了车钥匙。
更不用说半夜被踢醒“我饿了”，或者突然想听某首很久以前的歌，又或是睡到一半觉得枕头不舒服要重新调整……我的生活，彻底进入了“随时待命”模式。
说苦不堪言，是真的。看着她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心里也会掠过一丝无奈的哀嚎：这哪里是怀孕，这分明是养了个娇气又挑剔的小女王。
我一边揉着酸胀的胳膊，一边看着玫瑰在我精心伺候下，面色红润、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手还无意识地搭在隆起的腹部上。那一刻，所有的“苦不堪言”都化作了无声的笑意。
一个阳光正好的周末午后，振华哥和更生姐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和婴儿礼物来看望玫瑰。家里窗明几净，玫瑰半靠在客厅沙发上，身下垫着柔软的靠枕，腿上盖着薄毯，气色红润，神情慵懒又带着点小得意。
从振华哥和更生姐进门开始，玫瑰的“使唤”就一刻未停，且毫无规律可言，完全随心所欲：
“老公，我肩膀有点酸，对，就那里，再用点力。”我刚给客人倒完茶，立刻转到沙发后，手法娴熟地开始按摩。
“亲爱的，我想吃你早上做的那个核桃酪，要温热的，不要烫。”我闻言，对哥姐抱歉地笑笑，转身就进了厨房。
“哎呀，茶几上那本《孕期指南》帮我拿一下……算了，我又不想看了，帮我拿一下ipad吧，对了，我手机好像在你那边充电，也帮我拿过来。”我刚端着温好的核桃酪出来，又立刻放下，像个旋转的陀螺，在客厅里来回穿梭，精准地递上她想要的每一样东西。
“老公，我要听音乐，不要播放的，要你唱的”
“亲爱的，宝宝要看你舞剑术了”
振华哥端着茶杯，看着我这番“遭遇”，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欣慰微笑，慢慢变成了目瞪口呆，最后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他几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终于，在我被玫瑰指挥着第三次去调整窗帘角度，只因为玫瑰觉得“那一缕阳光照得脚踝有点痒”的时候，振华哥实在忍不住了。
振华哥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脸上是一种混合着心疼我和对自家妹妹“恨铁不成钢”的复杂表情。振华哥先是对着我，语气带着十足的同情和无奈：
“小哲啊，真是辛苦你了……”然后他转头看向一脸无辜的玫瑰，拿出了兄长的架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训斥”道：
“玫瑰！虽然我是你哥，但这次我真得快看不下去了！你这丫头，也太能折腾人了！人家小哲是老公，不是你的超人佣人啊！你看把他使唤得，脚不沾地的！”
玫瑰被哥哥一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点被宠坏的娇憨，挽住更生姐的胳膊：“姐，你看我哥，他这就心疼妹夫啦？”
更生姐也笑着打圆场，轻轻拍了下振华：“你少说两句，孕妇最大嘛。再说，你看小哲哪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
确实，我虽然忙得额头冒汗，但脸上始终带着纵容的笑意。我接过话头，一边继续手上的活儿，一边对振华哥说：
“哥，没事，她高兴就好。怀孕本来就辛苦，能让她舒服点，我累点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