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戚枫渔剖析自己，即墨繁眯了眯眼睛。
他没有跟戚枫渔似的讲一大堆自己心路历程的废话，而是很干脆地把他从床上拎了起来。
另一手裹着灵气化作利刃，刺破他颈后皮肤。
戚枫渔痛呼出声。
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戚枫渔额角渗出层层汗珠，流到伤口里又激起一片细细密密的痛感。
眼前场景天旋地转，即墨繁手上的力度收起时，他感觉到自己瞬间就好像掉进了一片柔软的棉花里。
空虚感裹挟他全身，床板在他面前倾斜，狠狠撞到了他的鼻尖。
痛死了，他感觉自己鼻梁恐怕都要撞断了。
“......你......你要我的仙骨做什么？”意识模糊了好半晌，戚枫渔才能勉强抬起头。
即墨繁五指之间全是猩红色蜿蜒，他掌心里躺着一小块骨头，血迹不染分毫，表面玉一样反射着莹莹的光泽。
即墨繁却不想给戚枫渔解释，没用的话他懒得说。
才把仙骨塞进自己的乾坤袋，结果好巧不巧周珩钰也在这个时机带着准备好的药品赶了回来。
一进门他看见满床的鲜血人都傻了，愣了半晌才抬起颤抖的手指了指，瞪圆的眼睛看向即墨繁，“这是......怎么了？”
“少宗主自认与我有愧，所以自伐仙骨赠与我，说是补偿。”即墨繁张嘴就胡说八道。
戚枫渔眼睛也瞪大了。
他怎么能这么胡言乱语！
但在接收到周珩钰不敢置信的眼神时，他还是苦笑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应了一声是。
就算他反驳说事情不是这样，又能把即墨繁怎样？
云沧剑宗早已不是曾经的云沧剑宗了，即墨繁也不是从前的即墨繁。
现在宗门不可能为了他一个堕了魔的少宗主去与即墨繁为敌，他把这话讲出来不论是真是假，其他人也不会为他做主。
甚至有可能会为了讨好即墨繁，而暗地里对他下黑手。
他以前就擅长用他人同情为自己谋利，自然最为清楚给别人添麻烦的度在哪里。
怎么做能惹人怜惜，怎么做又会叫人厌烦。
他现在只能，也必须做出乖巧的样子，不管日后有没有翻身的机会。
况且他现在已经堕入魔道，此生再无修仙的可能，留着这截仙骨也没用，被魔气侵染时间一长，上头的仙缘也会自己散掉，真不如剖出去，起码还有机会派上用场。
周珩钰被震在那里半晌都没有任何动作。
还是戚枫渔自己觉得再不救一下就嘎了，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唤了一句周长老。
即墨繁没再继续管周珩钰怎么对戚枫渔展开治疗。
他今天来云沧剑宗的目的已经全都办到了，直接趁周珩钰分神乏术之时悄然退出了他的房间。
云沧剑宗的选址比朝暝殿更为广袤，站在戚枫渔所居住的峰上，能看到远处其余八座山峰错落有致，团在主峰周围。
他又转头向上望，云雾缭绕的山崖间，还有一座不太起眼的洞府。
即墨繁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抬脚往那边走去。
戚圆的洞府与以往不同，因为他昏迷的缘故，这次没有结界在外防护。
即墨繁没有叫门，他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轻轻推开半掩的门扉，衣摆蹭过门槛的声音几不可闻。
靠窗的位置摆了个软榻，小老头盘腿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几块黑色的东西。
“......我还担心您会心情不好呢。”看到小老头自娱自乐打牌玩得认真，即墨繁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这个老东西了呢。”戚圆头也没抬，张嘴就是幼稚的控诉。
即墨繁失声了一阵，“......我是有正事想来问您的。”
戚圆咔哒丢了手里的一张牌到牌堆里，“想问什么？有关你仙骨的问题？”
即墨繁挠了挠脸颊，“听魔尊的意思，这是您给我的？”
“我其实压根不是个人，而是陆童大师的傀儡改造出来的？”
两个问题一起甩过来，戚圆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完全清楚。”
“当时把那颗蛋送到魔尊手上是无奈之举，而且说实话就是老头我当时也压根打不过他。
“他觉得有趣想要的东西，我拼着不要命也拿不回来啊。”
即墨繁心说你们俩这说法还真是相互矛盾。
萧妄言说自己不乐意养羲和，但也好好把蛋孵化并且把一个小鼻嘎养成了那么大一只；
戚圆说自己不放心魔尊，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去魔界看看那边究竟是怎么个一二三四五。
“合着只有我是没人要的是吗。”即墨繁嘴角抽了一下。
戚圆突然朝他招了招手。
即墨繁不明所以地走上前，而后就被对方捞过去狠狠一顿揉圆搓扁，“谁不要你了？明明是你嫌弃老头子我的宗门，自己离家出走了，什么时候变成我赶走你的？”
即墨繁被他欺负了个没脾气，只好一个劲喊宗主爷爷。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戚圆喜欢听这个称呼压根不是想当他爷爷，而是想当魔尊的爹。
戚圆果然和从前一样，一听到即墨繁这么说就心满意足地把人放开了。
即墨繁退开两步，怨念地整理自己被揉成鸟窝的头发。
其实他来也不仅仅是想问戚圆关于仙骨的事。
即墨繁在有戚圆庇佑的那几年当众过得很幸福，可后来戚圆闭关，他的处境就愈发每况愈下，前世更是被彻底榨干了所有价值，落得个身死道消的结局。
可戚圆即便在闭关中，他对外界的事物仍然是有所感应的，云沧剑宗里发生的事大部分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戚圆却一直不知缘故从来没有管过他。
即墨繁并不是想要追究戚圆什么责任，前世变成那样九成九都是他自己的问题，戚圆从魔尊手上接收他这么个大麻烦，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算是很讲究了。
他在意的只是为什么。
戚圆对他的好没有任何争议，所以当时突然对他撒手不管，就一定有其他原因。
譬如......周珩钰和彭若都在诊脉时提到过的，戚圆的脉象十分虚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