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居安忍不住为即墨繁捏了把汗。
倒不完全是担心他应付不了这雷劫，而是——
周遭被吸引过来围观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
林居安不确定其中是否有不怀好意的人。
或者说，他十分担心这其中有不怀好意的人。
即墨繁的名声这段时间差劲得人尽皆知，很难保证有没有人会视他为修仙界的耻辱，从而打着清理门户的旗号对他落井下石。
这些人在雷劫结束以前大概率都不会有什么动作。
毕竟雷劫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种时候冲上去很容易一个不小心就变成了帮即墨繁挡劫的活靶子。
而且等雷劫多伤即墨繁一点，再想动手需要费的气力就少一点，很简单的道理。
林居安握紧了自己腰间的潇湘剑。
真正的考验，就在第九道雷劫劈完的那一瞬间。
他得用即墨繁为他取得的这把潇湘剑，护他平安才行。
即墨繁自己恐怕也想不到，前世这把夺他性命的宝剑，今生换了个主人，竟会变成站在他这边的护法了。
雷云轰隆隆又劈下来了两道。
即墨繁用来束发的发带断掉了。
三千青丝尽数披散，长发被劲风撕扯，在空中扬出漆黑的浪。
——浑身灰扑扑的人再度高举起了手中剑，锋向苍穹。
黑云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挑衅，发出较前几次都更为可怖的轰隆声。
最后一道雷劫——
“轰隆！”
几乎有两人宽的电光一点蜿蜒都没有，从云层之间直直落下，将悬在半空的人影笼罩其中，映得晦暗的天地都好似亮如白昼一般。
所有人都不由得眯起了眼，不得不回避这过于炫目的光。
林居安抬手在面前挡了一下。
直到感觉眼前的光渐渐散开，他才挪下了举起的手。
可才睁开眼，瞳孔便猛然放大了几倍。
“大师兄！”
灰扑扑的人从半空直直坠下，像一片落叶，坠进了郁郁葱葱的密林之间。
他几乎顾不得更多考量，已经出鞘的潇湘剑立刻踩在脚下，御剑的速度几乎要让他整个人直接化作一道蓝色的闪光。
林居安是距离即墨繁最近的一人，自然在反应最快的情况下，也是第一个赶到即墨繁身边的。
下方的树木因为刚才的雷击而被毁了个七扭八歪，不过林居安在看到即墨繁时，悬在半空的总算稍稍落下来了一点点。
虽然看起来受了伤，但即墨繁还能杵着自己的佩剑站起来。
“大师兄，先用点丹药吧。”林居安马上把准备好的丹药递到了即墨繁手边。
即墨繁看起来确实很累，气都有些喘不匀了，伸手过来时只用气音道了声谢。
林居安的一句“不客气”没能来得及出口。
一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光猛然打落了即墨繁还没接到手中的瓷瓶。
小瓶子砸在地上，应声而碎，内里的丹药滚落一地，化在潮湿的土壤里。
林居安被吓了一跳，赶忙把视线投向那束光的来处。
“不会吧不会吧，堂堂问道大会的天榜第三，居然面对一场突破雷劫就虚弱成这副模样？”
一道极其欠揍的声音从层层叠叠的树林之后传来。
林居安下意识抽剑挡在即墨繁身前，却在散出神识感应对方的瞬间瞪大了双眸。
这竟然......是个魔修？
即墨繁勉强挪了挪重心，让自己站得更稳一些。
“小乌，你是怎么过来的？”他说。
声音发飘，听起来状态实在有些糟糕。
林居安看向即墨繁的目光带着十足诧异。
大师兄居然认识这个魔修？
等等，小乌......
林居安忽然感觉自己脑子里有根弦“啪”一声崩断了。
这名字......这不就是当初被那个奇怪的绷带怪人绑过来，跟他们一起从魔界回到修仙界的那个魔修吗？
那时候被绑得乱七八糟，外形也收拾得灰头土脸，一点看不出和如今的样貌有半点关系。
现在看起来倒是......相当精神一小伙。
“你都有能力带着魔尊从魔界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我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小乌——盛昔的语调格外欠揍，听起来一点演戏的成分都没有。
即墨繁面上不显，心底却也忍不住嘀咕。
前两天他跟盛昔提起这番计划的时候他还抗拒得跟什么似的，结果今天真上了场，他倒是跳得格外欢实。
或者他就只是在借机朝他泄愤？
即墨繁觉得以盛昔的性格而言，后者是十分有可能的。
“你想干什么？”他问。
“你这什么白痴问题？我说来找你吃饭的，你敢跟我吃吗？”盛昔张嘴就怼。
即墨繁看起来没什么力气跟他耍贫嘴。
“大师兄......”林居安伸手想扶他，“您、真的没问题吗？”
即墨繁伸手在他的掌心搭了一下，“没事。”
林居安眸光微闪，而后就把手收回去了。
大师兄刚才让他搭了一下脉搏，虽说的确有些不稳，但绝对没到虚弱的地步。
看样子他对接下来的事有把握，那他就没有操心的必要了。
比起担心眼前的小乌，他更应该担心的是远处藏在暗处的那些眼睛们。
这些人暂且没有出手的原因无非就一个——他们在等大师兄和小乌两败俱伤。
一个在流言中被打成了魔道奸细，一个是货真价实的魔修，不论他们斗起来之后谁输谁赢，旁人再出手都是坐收渔利。
这边的即墨繁和盛昔也一点不辜负旁人的期待，对话没有持续太久，刀光剑影便席卷了周遭草木。
即墨繁刚刚突破到元婴后期，身体经过雷劫的淬炼还没完全恢复。
盛昔则是因为周遭没有魔气供他调遣，实力同样打了折扣。
两人起初还能打得有来有回，过招间隙有余裕说上几句话。
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盛昔一个人在说。
“歪歪歪，我说你是不是有毛病？我一路走来可听了不少有关你的流言。”
“你说你绑了魔尊怎么不把他拎出来邀功？非得替你的老东家背负那些谣言？”
“把他们摘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这么在乎那些不把你当回事的同门？”
即墨繁统统用一道剑气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