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枫渔可不管黎歌越心情如何。
在他看来黎歌越既然被即墨繁种下钟情蛊,那于自己而言就是一颗百分之百的臭棋了,自然没有必要费心费力经营与他的关系。
用进废退,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的道理。
“行了,都别吵了。”沈昀作为大殿之中唯一的长辈,这会终于忍不住发了声。
“一个二个都是一张嘴就吵个不停,没见你们谁手里拿得出实质性的证据。”他这话虽然说给所有人听,但视线却是看着即墨繁的,“本尊乏了,小渔也要回去继续疗程,你们要是没有新的东西可说,就都散了吧。”
“师尊且慢。”
沈昀打算把这件事轻轻放下,即墨繁又怎会让他如愿,“我还有话讲呢。”
沈昀看着他,眼神里写着“有屁快放”几个大字。
看起来也是已经耐心耗尽,懒得和他演什么和谐师徒情了。
“这陶罐上的字迹,我在拿到时就很在意它是什么意思,因此特意去了一趟南疆,询问了懂得蛊术的修士。”即墨繁拿出一张纸片,展开来看,上头正是陶罐底部书写的南疆文字,以及一串中原文做的批注。
“简而言之,这罐子里面装着的东西,是种名为钟情蛊的蛊虫。”他说,“子蛊种入体内,就必须服从执掌母蛊之人的命令,否则就要承受蚀骨钻心之痛。”
戚枫渔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是因为钟情蛊的功效,这事他在拜托黎歌越代自己去寻时就清楚的知道。
他惊愕的是即墨繁居然就这么大喇喇地把一切和盘托出到所有人面前了。
这人就一点都不担心被揭穿自己就是种蛊之人么?
“难怪我觉得黎师弟最近性情大变,原来是因为这种蛊虫的缘故吗?”不管即墨繁在想什么,戚枫渔现在的头等大事是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出去。
黎歌越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黎师弟,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呢?就算旁人帮不了你,沈长老是你的师尊,是化神期强者,他总会有办法的啊。”戚枫渔继续说,“是不是因为给你种下钟情蛊的人不允许你说出来?”
“他一直在盯着你吗?”
戚枫渔这话已经就差直接说下蛊之人就在在场的几人当中了。
嫌疑人能有谁?黎歌越自己首先排除,葛根和石如斯实力低弱,戚枫渔的灵力等阶也不如他,黎歌越想反抗轻而易举。
另外一个真传完全是今天才被意外牵扯进来,他和黎歌越根本没什么交集。
细数竟只有沈昀和即墨繁两个人。
而陶罐又是即墨繁拿出来的,他更是对蛊虫的效果侃侃而谈。
......戚枫渔忽然感觉有些不安。
一切实在是太过顺遂了。
所有证据都摆在明面上,最关键的一条甚至是即墨繁从一开始就自己提供的,简直就像是......
自己把自己送上绞刑架一样。
可戚枫渔虽然此时此刻后知后觉,却也很明确的明白即使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也只能做出相同的选择。
他必须把所有事都推出去。
隐隐感觉自己好像着了什么道,但怎么琢磨他也想不出来即墨繁如此行事的原因。
那个人照旧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脸,高高在上地坐在主位里,好似欣赏着台下演绎的一场闹剧。
“小繁,这件事你当真一点都不知情吗?”不等戚枫渔想明白个所以然,沈昀先一步开口了,“当时在沉霭秘境,是你接到了受伤的歌越,也是你让他提前返回宗门疗伤。”
“你当时没有发现他身上携带着这个小陶罐吗?”
“师尊,你这话就太强人所难了。”即墨繁捏着这只小陶罐晃了晃,“蛊修讲求隐蔽,因此他们的陶罐都做得很小,仅仅能装下蛊虫而已,这种体积藏在身上完全不会被人发觉。”
“即便散出神识感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只会觉得是两只普通的小虫子。”
“我又如何在师弟刻意隐瞒的情况下,探知他偷藏了这么个东西呢。”
即墨繁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倘若不是他提前预知了可能会出现问题,找来林居安当他的眼睛,说不准还真就让黎歌越偷偷得手了。
戚枫渔挑不出毛病,舌尖在嘴里转了好几圈,最后换了个方向责难。
“可当时黎师弟深受重伤,大师兄居然就那么不闻不问,直接罚他去忆苦崖反思,实在是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了吧......”他故作一副关切的语气,“这岂不是会害黎师弟身上的伤更加严重吗......”
闻言,殿上不知内情的几人纷纷都微微变了脸色。
即墨繁眉梢几不可闻地动了动,暗叹戚枫渔好一张巧嘴。
虽然没明说,但几乎快把“杀人灭口”四个大字贴在他脑门上了。
安静的大殿俶然响起一声轻笑。
“有什么问题么?”他漫不经心地半阖着眼,“我从前犯了错,师尊都是这么罚的。”
“当时我看过,师弟的伤虽然重,但不至于危及性命。让他去忆苦崖,不算强人所难。”
“况且如果受伤就能避免受罚,那岂不是要让宗门律例乱了套?到时候人人都往自己身上砍一刀,忆苦崖干脆不要了,大家都关到医峰去吧。”
戚枫渔被即墨繁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还真差点忘了,这人以前经常带着伤被罚来罚去。
或者说是因为他基本没什么身子骨大好的时候,所以随时罚他随时都有伤。
但以前即墨繁自己没在乎过,其他人自然也就不甚注意。
如今这么一提,竟叫当时对黎歌越的处理名正言顺起来。
“可大师兄实力在元婴,黎师弟才不过金丹,身体的强度根本不一样......”戚枫渔还想说什么。
一股子热气忽然扑面而来,未出口的话被掐回了腹内,戚枫渔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又一黑,脚尖都够不到地面了。
脖颈生疼,他拼命想扒开钳制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但无济于事,只在自己身上划出一道道吉川线。
生理性的泪模糊了视线,他拼命眨了半天眼,也只能看清自己身前的是一道火红色的身影。
或者说是大脑感到不可置信,完全无法承认自己所认知到的事......
他居然被黎歌越掐着脖子拎起来了?
就算是有钟情蛊控制,可从他走进大殿以来,完全没看到即墨繁对他下了类似的命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