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万山之祖,依旧笼罩在亘古的冰雪与寂静之中。
但与苏瑾初次降临时的感知不同,此刻的昆仑墟,那磅礴的灵气深处,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活”气。
东华并未直接闯入墨渊闭关的禁地,而是带着苏瑾落在了山门之外。两名值守的弟子见到东华帝君亲临,惊得连忙躬身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通报墨渊,故友东华来访。”东华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其中一名弟子面露难色:“启禀帝君,师尊他……尚在闭关,不知何时……”
他话音未落,整个昆仑墟忽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并非地动山摇,而是仿佛某种沉睡了许久的庞大意念,缓缓苏醒时所带来的、规则层面的细微涟漪。覆盖山峦的积雪簌簌滑落少许,空气中流淌的灵气骤然变得活跃起来。
那两名弟子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东华神色不变,仿佛早有预料,只淡淡道:“他醒了。”
果然,不过片刻,一道清冷沉稳的声音便自昆仑墟深处传来,直接响彻在两人识海之中:“东华?进来吧。”
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却依旧蕴含着如渊如岳的力量。
东华看了苏瑾一眼,示意她跟上。两人身形一动,便已越过山门,下一刻,出现在一处极为简朴、四壁皆是寒玉的洞府之中。
洞府中央,一个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盘膝坐在蒲团之上。他面容俊朗刚毅,眉宇间带着历经沧桑的沉稳与挥之不去的淡淡倦意,正是沉睡多年、刚刚苏醒的战神墨渊。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东华身上,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他的视线便转向了苏瑾,那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这位是?”墨渊开口,声音已恢复了平日的清朗。他自然能感觉到苏瑾周身那迥异于此界的气息,纯净、超脱,却又与东华并肩而立,姿态平等。
“苏瑾。”东华言简意赅,“为近日天地异象而来。”
苏瑾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散修苏瑾,见过墨渊上神。”
墨渊的目光在苏瑾身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苏瑾仙子气息独特,非我辈中人。东华既带你前来,想必事关重大。”他苏醒的那一刻,便已隐隐感知到天地间那股不寻常的滞涩与衰败之气,心中正是忧虑。
“确是如此。”东华接过话头,将近日之事,包括天道求救(隐去公馆细节,只说是感知世界意志)、因果混乱、本源流失,以及他们在俊疾山的发现和干预,择其要点,清晰地道来。
当听到白浅化身素素在凡间历劫,竟险些被素锦所害,且身怀青玉狐纹佩引发异动时,墨渊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明显的波动,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怒意。白浅是他最疼爱的小徒弟,他沉睡这些年,竟发生了如此多变故。
“所以,你们怀疑,小十七……白浅与夜华的情劫扭曲,是导致世界本源流失的关键之一?”墨渊沉声问道。
“不止是之一,是目前我们能找到的、影响最直接、最恶劣的症结。”苏瑾接口道,她指尖在空中轻点,凭借神识和对能量的理解,勾勒出几条扭曲纠缠的因果线虚影,“情劫本身并非原罪,但强行干预、无法圆满、衍生出的怨憎与不公,却在不断撕裂维系世界的规则网络。就像一棵树,主干生病,养分无法输送,整棵树都会枯萎。”
墨渊看着那清晰直观的因果线图示,眼中讶异之色更浓。这种方法,他闻所未闻。他再次深深看了苏瑾一眼,此女果然不凡。
“你们来找我,是想让我做什么?”墨渊直接问道。他深知东华的性子,若无要事,绝不会在他刚苏醒时便前来。
东华看向墨渊,目光锐利:“其一,白浅是你徒弟,她的劫,你需心中有数,早做打算。其二者,也是更重要的一点——”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了几分:“若水封印,近来异动频繁,擎苍破封之日恐已不远。此劫若至,叠加如今脆弱的天地规则,后果不堪设想。墨渊,你是当年封印擎苍的主力,对此封印最为了解。我们需要知道,如何能加固封印,或者……在其破封时,以最小的代价,再次将其镇压。”
这才是东华带苏瑾前来见墨渊的核心目的。解决白浅夜华的情劫是治标,阻止若水之劫的全面爆发,才是稳住此界根基的治本之策!而墨渊,是应对擎苍的关键。
洞府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墨渊闭上眼,似乎在回忆那场惨烈的大战,感知着遥远若水之地传来的微弱波动。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然:“擎苍之力,源于怨念与野心,封印经年累月,已被其怨气侵蚀,单纯加固,恐难持久。”
他看向东华和苏瑾:“若要一劳永逸,或至少争取更长时间,需以至阳至纯之力,净化其怨气核心,削弱其本源。同时,需有能承受反噬、稳定四方法则之基,确保大战不至于彻底崩坏若水地脉,加剧本源流失。”
至阳至纯之力?稳定法则之基?
东华眸光微闪,看向了苏瑾。苏瑾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东华自身的紫府阳和之气,便是至阳至纯的顶尖力量之一。而苏瑾的万界公馆,其核心规则高于此界,正是最理想的“稳定之基”!
苏瑾深吸一口气,迎上墨渊探究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净化怨气,稳定法则,我们可以一试。”
墨渊看着眼前这一对,一个曾是天地共主,法力无边;一个来历神秘,手段莫测。他心中虽仍有疑虑,但眼下局势,已容不得他多做犹豫。
“好。”墨渊站起身,玄色衣袍无风自动,沉睡了数万年的战神之气再度苏醒,凛冽而磅礴,“既然如此,本君便与你们,再会一会那擎苍!”
洞府之外,昆仑墟的风雪似乎更急了些,仿佛在应和着这决定四海八荒命运的重大决策。
而远在若水之底,那被重重封印禁锢的东皇钟内,一双充满暴戾与怨恨的眼睛,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睁开,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嗜血的冷笑。
——
嘻嘻,在这里让墨渊提前醒了(为了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