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星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瞳眸中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沈势用手支撑着墙面，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艰难拉开两人距离。
他的皮肤正在散发惊人高温，面色里是掩不住的疲惫，眼白满是血丝，喉咙青筋暴起。
沈从星颤巍巍地唤了声，“哥？”
沈势扯动嘴角，声线比刚刚更低哑了，“走吧，回家。”
“你……”沈从星一时失语。
她一路上在脑海中精心构筑的画面，也随着这一幕而烟消云散。
随之而来的，是猛烈到快让她窒息的快感，沈势的忍耐，强撑，在沈从星的世界里掀起了淹没一切的海啸。
她逼近沈势，脸颊晕红，语气急促滚烫，“哥哥是异化者，对吗？”
沈势的眼神一瞬涣散。
他仅剩的理智在疯狂叫嚣，但他现在没有一丝余力连接自己的傀儡了。
血气耗光，这样极度饥饿的状态下他已经到极限了，光是站在这里，和沈从星对话，就已经花光了沈势全部的力气。
沈势艰涩摇头，“我不是。”
沈从星继续逼近，将沈势身周空间尽数侵占，没有给他一丝逃离的机会。
“不，你就是。”沈从星温柔抚摸沈势脖颈，以及他不住滚动的喉结。
她尾音发颤，带着兴奋地上扬，“你刚刚想吃掉我！”
“我没有。”沈势呐呐，甚至有点委屈，“我只是闻一闻，真的没别的意思。”
“为什么想闻？”她步步紧逼。
“因为我很饿…”
望着沈势这副理智都快要被磨灭，却还在胡乱解释的模样，沈从星呼吸都快要停滞，恨不得狠狠咬上他一口，哥哥…太可爱了！
“我是食物吗？”
“不是！”
“哥哥已经做得很好了。”沈从星轻声呢喃，眼睫低垂，眸中盛满病态的痴迷。
五觉序列者的能量如万千丝线，和风细雨般震荡在沈势脑后，沈势身形一滞，软软倒向面前女孩。
“哥哥，好好休息吧，我会把你喂饱，藏好的，等我处理完那些，我们一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随着沈势视野逐渐被茫茫的黑色吞噬，沈从星的声音也消散在他的感官之中。
“哗啦啦——”
黑云压城，暴雨一刻都未停歇，沈从星轻轻抚摸少年压在她肩膀上的头，目光却悠悠转向了巷子另一边。
穿着白西装的男人，手里拖着尸体，踩着水坑，丝毫不介意纯白裤脚被污水弄脏，缓缓站定在两人十米左右的距离。
他眯着狭长双眼，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离，“我倒是没想到，阿深嘴里一个邻居家的小女孩，现在出现在了这里。”
“这位通缉犯先生。”
沈从星掀起眼皮，唇角扬着一抹温柔的笑，她现在心情前所未有得好。
“希望你在死前能记住这两点，第一，他不叫什么阿深，他叫沈势，第二，我不是邻居家的小女孩。”
听到这番话后，百合身形一晃，面色变了又变：“沈势…时深…沈势……”
悲伤的情绪从他身上漫溢开来。
“怎么能，怎么能这样骗我？！”
男人抓狂地薅住自己头发，五官扭曲，“骗我的，全都是骗我的！阿深，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亏我还给你带了吃的来！”
“不过…”
百合随手丢掉手中尸体，定定地凝望着抱着沈势的沈从星，“虽然我早就感觉到你的身份不一般，但还真没想到，是一个序列者呀，你们的关系真畸形。”
“这话从你这种人嘴里说出来，只会让我有点想笑。”
沈从星微笑着说，“被自己亲妹妹压入调查部门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嗯…我现在都还记得你那个时候的哭嚎惨叫呢。”
女孩面色清纯，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善良无害，“不得不说，真难听。”
百合眼神骤然变得阴鸷狠戾，“你居然是那个方块A？！”
对于百合能瞬间判断出自己的身份，沈从星也并不奇怪。
当时萧宁还没有成为调查部门的组长，参与行动的四位组长中只有她一个女性。
“不。”沈从星否认，随即轻轻松开了沈势，“我不是方块A，我是沈从星，沈势的妹妹。”
少年身体在百合眼睁睁地注视下，坠入阴影之中。
“不，不…不要把我的阿深抢走啊！”百合尖叫道。
沈从星嘴角顿时垮了下去，冷冰冰地说：“话说完了，这些天多谢你对哥哥的关照，你可以去死了。”
前所未有的暴怒填满了百合的四肢百骸，他眼眸猩红，手指抠着墙壁，就连指甲也跟着剥落，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所在那方位置的雨，产生了轻微倾斜。
“咻！”
百合的双镰如毒蛇出洞，短短三秒内，逼至沈从星身前划出了上百道灰白色的死亡弧光。
百合占据眼白的全黑眼瞳一顿，他并没有感受到切割的实感。
“嘭！”
一声闷响，百合宛若被重锤击中。
他纤长的身体被拍飞出去，重重撞在水泥墙面上。
还没回过神的百合低头，看向自己外骨骼上产生的细密裂纹，瞳孔紧缩。
“挺不错的，也算是普通异化者中的顶尖水准了，甚至够和纯血掰掰手腕。”
沈从星平淡地分析道：“像你这样人和异化状态高度契合的例子，不管在哪都挺稀有的。”
百合缓缓看向面前转动手腕的女孩，只见她那一头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了起来。
随着她的眼眸被炽烈金色点燃，一道道无形的能量涟漪扩散开来，压得百合几乎难以呼吸，不，是根本没有办法呼吸。
“五，五觉？！”
百合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现在感受到的事实，他尖声厉啸：“怎么可能？榕城怎么可能会出现五次觉醒的序列者！！！”
沈从星面容苍白如鬼魅，脚下的影子也随之沸腾、扭曲，张牙舞爪。
百合修长的反关节腿微微弯起，爆发出惊人恐怖的速度，踏碎了脚下地面，朝着沈从星反方向奔去。
沈从星一声哂笑，抬手，握紧。
无数阴影自黑沉沉的雨夜中缠绕而上，如果能够俯视，就能自上而下地看见整片中山区的街道、地面、建筑边缘被黑色迅速吞没的画面。
诡谲而又波澜壮阔。
还没等百合反应过来，一声清脆的拉动保险栓的声音已经在他耳边响起。
“杀掉你，萧宁就欠我一个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