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那道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寂灭黑雷,无声无息地劈落了下来。
首先接触的是那面古朴小盾和漫天灵物。
没有任何声音,小盾和那些灵丹、灵石、符箓,在接触到黑雷的瞬间,就如同冰雪遇阳,悄无声息地湮灭、分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消散。
它们甚至没能阻挡黑雷哪怕一瞬!
但王沐要的,也并非阻挡。
就在黑雷湮灭那些外物的同时,“渊渟”的吞噬之力也作用在了这股毁灭能量之上!
“噗——!”
王沐如遭重击,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鲜血竟也带着一丝诡异的漆黑。他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洞壁之上。
寂灭黑雷的力量,顺着吞噬的通道,直接轰入他的丹田气海!
他的“噬道金丹”表面瞬间布满了裂纹,光芒急剧黯淡。经脉寸寸断裂,气海几乎崩溃。“渊渟”也发出了痛苦的哀鸣,旋转速度骤降。
更可怕的是,那股“寂灭”的道则,开始侵蚀他的生命本源,要将他从存在层面彻底抹去!
心魔幻象前所未有的强烈,父母、仇敌、苏海媚、拾荒老人……无数面孔走马灯般闪过,最终都化为一片虚无的黑暗,诱惑着他放弃抵抗,沉沦永寂。
“不……我……不能死!”
王沐的意识在虚无的边缘挣扎。强烈的求生欲和刻骨的仇恨,如同最后的两根稻草,支撑着他即将沉沦的神魂。
“风知遥手刃……落霞宗未灭……凡尘阁未终……我岂能……就此倒下!”
他神魂深处发出不甘的咆哮!
就在这时,一直悬浮在识海、散发着温润光华的黑色鱼纹木牌,似乎感应到了宿主真正生死关头的危机。
它不再只是散发清流,而是猛地一震,一道凝实的、带着古老苍茫气息的黑色光华射出,瞬间笼罩了王沐即将崩溃的丹田和识海!
这黑色光华,并非寂灭的“黑”,而是一种深沉、厚重、仿佛能承载万物、守护本源的力量!
寂灭黑雷的毁灭道则,撞在这黑色光华之上,竟如同浪涛拍击礁石,虽激起剧烈动荡,却未能立刻将其摧毁!
木牌的光芒在迅速消耗、黯淡,但它为王沐争取到了最关键的一线生机!
“就是现在!”
王沐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凝聚起最后的神识和意志,全力催动《噬灵诀》,他以自身坚韧无比的意志为引,以木牌守护之力为盾,引导着那恐怖的寂灭之力,不再试图将其吞噬炼化,而是强行将其压缩、封印!
只见他破损的丹田气海内,一点极致的漆黑缓缓凝聚,那是最精纯的寂灭道则所化。
而那布满裂纹的“噬道金丹”则如同一个囚笼,将这团寂灭之力紧紧包裹。
金丹表面的漩涡纹路,此刻竟与那内部的寂灭黑光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毁灭与吞噬,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体内达成了危险的共存!
这个过程持续了不知多久。
当最后一丝寂灭之力被成功封印入金丹,苍穹之上的三色劫云,似乎失去了目标,已开始缓缓消散。
那股令人窒息的天威,也逐渐褪去,阳光重新洒落黑风涧,照亮了满目疮痍的大地和那个几乎成为废墟的洞窟。
王沐瘫倒在碎石之中,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他浑身焦黑,衣衫褴褛,体表布满了可怖的裂纹,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
他缓缓睁开眼睛,那眸中深处,那冰冷的火焰未曾熄灭,反而因为经历了天道的抹杀而变得更加凝练而深邃。
他内视己身。
那颗“噬道金丹”静静悬浮在残破的气海中,表面裂纹依旧,却散发出一种更加诡异强大的气息。
金丹内部,依旧有一点极致的漆黑缓缓旋转,与金丹本身的吞噬之力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金丹境初期成!
他成功渡过了雷劫,正式踏入金丹初期的门槛。
虽然伤势极重,根基受损,但他活下来了。
并且,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将一缕寂灭天道法则封印于金丹之内,这或许将成为他未来最可怕的底牌,也或许是随时可能引爆的隐患。
“沐哥!”
王铁柱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看到王沐凄惨的模样,这个憨直的汉子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扶他,却又不敢触碰,生怕一碰就碎了。
“没……没事了。”王沐声音沙哑干涩,几乎难以辨认。他尝试运转功法,发现虽然经脉破损严重,但灵力依旧能在“噬道金丹”的调动下缓慢流转。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神识经过雷劫淬炼,尤其是与寂灭黑雷的对抗后,变得愈发坚韧和敏锐。对“织梦”神通的领悟,似乎也更进了一层。
他看了一眼身旁冯远那已失去所有精华、如同干尸般的尸体,又看了看手中那光芒黯淡、灵性大损的黑色鱼纹木牌,心中百感交集。
这次能活下来,木牌居功至伟,但其消耗显然也极大。
“铁柱……收拾一下,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王沐艰难地开口。刚才的雷劫动静太大,落霞宗的人很可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王铁柱重重点头,胡乱抹了把眼泪,迅速将冯远的储物袋和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收起,然后小心翼翼地背起几乎无法动弹的王沐。
“沐哥,咱们往哪走?”王铁柱问道,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王沐伏在他宽厚的背上,目光投向东北方向,那里是黑风涧的更深处,也是舆图上标注的、通往雍州方向的险峻路径。
“继续向前……穿过黑风涧……去雍州……”
他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
王铁柱不再多言,背紧王沐,迈开沉重的步伐,踏着焦黑的大地,一步步向着涧底更深处走去。
阳光透过渐渐散去的瘴气,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一个重伤初愈却再进一步,一个伤痕累累却忠心耿耿。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幽暗的涧底,身后只留下天道雷劫洗礼过的残迹,以及那未尽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