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火山域,凰焱宫内。
虽名为宫殿,实则更像是一座依托不死火山山体修建的巨大堡垒,通体由某种耐高温的暗红色晶石构筑,其内温度极高,弥漫着精纯的火系能量,对于修炼火系功法的妖族而言乃是绝佳的洞天福地,但对于其他属性的妖族,则需运功抵抗这股无处不在的炽热。
主殿之内,气氛却并非如外界岩浆般沸腾躁动,反而透着一种沉凝与肃杀。
刘果坐于主位,神色平静,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下方,左侧是刚刚突破、气息愈发深邃凌厉的炎曦,她身姿挺拔,凤眸开阖间精光闪动,显然实力大进后信心更足。右侧则是青璃与苏晚。青璃依旧是一袭青衣,清冷绝艳,俏脸平静无波,唯有那双深邃如幽潭的眼眸中,不时闪过睿智的光芒。苏晚则好奇地打量着宫殿内铭刻的一些古老火焰图腾,手指偶尔凌空划动,似乎在推演着什么阵法节点。
殿中央,则跪伏着数名形态各异的妖族,他们气息强弱不一,但此刻无一不是战战兢兢,额头紧贴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这些妖族,正是之前跟随玄龟、金鹏前来施压、此刻已然表示臣服的各势力代表中的头面人物。
“帝君,”炎曦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冷冽,“这些便是今日前来冒犯帝君威仪的各族代表。玄龟一族残部已不足为虑,金鹏老巢距此遥远,且其本源受损,短期内应不敢再犯。但这些墙头草,却需妥善处置。”她凤眸扫过下方跪伏的众妖,毫不掩饰其中的厌恶。若非刘果要先行询问,以她的脾气,早就将这些反复无常之辈焚成灰烬。
一名长着鹿角、浑身颤抖的老妖闻言,连忙磕头如捣蒜:“帝君明鉴!炎曦大人明鉴!我等……我等皆是受了金鹏妖帝的蒙蔽与胁迫啊!他……他声称帝君您乃外界入侵者,欲要颠覆妖界,我等一时糊涂,才……才……”
“是啊是啊!金鹏妖帝势大,又以速度见长,我等小族实在不敢违逆啊!”
“求帝君饶命!求炎曦大人饶命!我等愿献上族中至宝,从此忠心不二!”
其他妖族也纷纷哭诉哀求,将责任大多推给了已然逃遁的金鹏妖帝。
刘果神色不变,目光淡淡地扫过他们,并未立刻回应,而是转向了青璃:“青璃道友,你如何看待?”
青璃微微抬眸,清冷的目光如同能洞彻人心,她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妖族耳中:“推诿责任,乃求生本能,无可厚非。然,空口无凭。金鹏勾结外敌,意图祸乱妖界,绝非仅仅‘蒙蔽’二字可以概括。若无法拿出切实证据,今日可因势弱而降,他日亦可能因利而叛。”
她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那些哀求的妖族头上,让他们瞬间脸色惨白。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不信他们的空口白话。
刘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顺着她的话问道:“哦?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青璃唇角微扬,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更显其智慧超群:“很简单。让他们互相举证,拿出金鹏妖帝乃至其亲信势力,与那名为‘神狱’的外界势力勾结的确凿证据。无论是往来信物、记忆影像、还是曾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细节……谁提供的证据最有价值,谁便能获得帝君的宽恕,甚至……未来的奖赏。”
她顿了顿,声音略微加重:“同时,检举他人隐瞒或证据不实者,亦可获赏。而冥顽不灵,试图蒙混过关,甚至暗中串通者……”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冰冷的语气和瞬间掠过的一丝寒意,让所有跪伏的妖族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好一招分化瓦解,驱虎吞狼之策!
这些妖族本就并非铁板一块,今日前来更多是因势而动,或是被金鹏威逼利诱。如今金鹏败逃,玄龟重伤,最大的靠山倒了,他们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同盟之谊?在生死存亡和未来利益面前,所谓的联盟不堪一击。青璃此法,正是要利用他们之间的猜忌与自保心理,让他们主动撕破脸皮,互相揭发,从而将金鹏乃至其党羽勾结神狱的罪行彻底坐实,也能从中筛选出哪些是可用的,哪些是必须清除的。
刘果满意地点点头:“善。便依青璃道友之言。”他看向下方那些面色变幻不定的妖族,“尔等可听清了?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本帝要的,是实话,是有用的信息。从现在起,你们会被分开询问。说的内容是否有价值,本帝自有判断。若有人妄图欺瞒,或所言与他人对证不符……”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周身一丝极其微弱的鸿蒙威压悄然弥漫,虽只是一闪而逝,却让所有妖族神魂剧颤,仿佛下一瞬就要被彻底湮灭!
“不敢!不敢!我等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众妖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保证。
很快,这些妖族代表便被神凰卫分别带了下去,进行单独的审问。凰焱宫偏殿被临时开辟出来,由青璃亲自坐镇,炎曦从旁协助,苏晚甚至饶有兴致地布置了几个小型的测谎与记录灵阵,以确保信息的准确性。
整个过程,青璃展现出了惊人的智慧与掌控力。她并不急于求成,而是耐心地听取每一个妖族的陈述,时而提问,时而点拨,时而利用不同妖族提供的信息进行交叉验证。她总能敏锐地抓住那些细微的矛盾之处和关键线索,一步步将金鹏势力与神狱勾结的脉络梳理清晰。
“黑蝠妖王,你声称半年前曾亲眼见到金鹏麾下的风鹞妖王与一名黑袍神秘人在幽影峡谷会面?那黑袍人身上有何特征?他们交谈了何事?……嗯,空间波动异常?疑似交付了一件物品?”
“地龙族长,你族负责为金鹏帝宫修建地宫时,曾意外发现一处暗室,感应到极其阴冷邪恶、绝非妖界的气息?还被莫名抹去了三名工匠的记忆?”
“玉蝎娘娘,你说金鹏最宠爱的姬妾行为诡异,常能无声无息消失?疑似精通隐匿暗杀之术?”
一条条看似零散的信息,在青璃的脑海中飞速拼接、组合、推演。她如同一位最高明的棋手,掌控着全局,将这些信息化为棋子,一步步勾勒出金鹏势力与神狱勾结的清晰图景:接触的时间、地点、人物、方式、甚至可能达成的协议内容……
炎曦在一旁看着,凤眸中异彩连连。她虽战力强横,但于这种抽丝剥茧、运筹帷幄之事上并不擅长,此刻见青璃如此轻易地便将那些狡猾的妖族玩弄于股掌之间,并将隐藏极深的线索一一挖掘出来,心中不由对其智慧深感佩服,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跟随刘果的决心。帝君身边,果真是能人辈出。
刘果则始终坐于主位,闭目养神,仿佛对一切并不关心。但他的神念却笼罩着整个凰焱宫,偏殿中的一切审问细节都清晰地反映在他的识海之中。他对青璃的表现十分满意,此女不愧是九尾天狐族的谋主,其智慧与手腕,对于整合眼下混乱的妖界局势而言,至关重要。
数个时辰之后,审问接近尾声。青璃拿着一枚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玉简来到主殿,将其呈给刘果:“帝君,初步结果已出。金鹏及其核心党羽勾结神狱,证据确凿。这是梳理出的关键信息,包括七次确凿的接触记录、三名疑似神狱潜伏人员的名单、以及三处可能用于隐藏或传递信息的秘密据点。此外,共有十三个族群参与较深,五个族群知情不报,其余大多为胁从。”
她的汇报简洁明了,直指核心。
刘果接过玉简,神念微微一扫,内容便已了然于胸。他眼中寒光一闪:“很好。有了这些,便是师出有名了。”
他站起身,目光扫向殿外,仿佛穿透了宫殿的阻隔,看到了广袤而混乱的妖界大地。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恢复了帝君的威严,“将金鹏勾结外敌、祸乱妖界的罪证,公之于众!令那些参与较深的族群,首领亲自来不死火山请罪,交出所有涉事人员与非法所得,可酌情从轻发落。若有不从者……”
炎曦立刻上前一步,凤眸中烈焰燃烧:“帝君放心!谁若敢不从,我便亲率神凰卫,踏平其族地!正好让我的新力量,开开锋!”
青璃则补充道:“帝君,可令那些检举有功、且罪行较轻的族群为首,组成联军,共同讨伐冥顽不灵者。既可检验其忠心,亦可减少我方损耗,更能进一步分化他们。”
“准。”刘果点头,“此事,便由青璃你和炎曦全权筹划执行。务必以最小代价,最快速度,将金鹏残余势力及妖界内部的不稳因素,彻底清算!”
“是!帝君!”青璃与炎曦同时领命。
青璃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她知道,一场席卷妖界的风暴,将在她的运筹帷幄之下,以雷霆之势展开。而这场风暴之后,一个崭新的、统一的、以刘果帝君为尊、以不死火山为核心的妖界新秩序,将巍然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