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重物拖行声从廊道前后两个方向的黑暗深处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声音冰冷、僵硬，充满了非人的机械感，仿佛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沉重的躯体，在这死寂的封闭空间里激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
“妈的！什么东西？！”扳手脸色发白，端着霰弹枪的手微微颤抖，枪口徒劳地在前后两个声源方向之间移动，根本无法判断威胁来自何处，或者说，处处都是威胁！
林凡一把将扳手拉回控制室内，目光快速扫过这间唯一的庇护所。厚重的圆形气密门或许能抵挡一阵，但绝非长久之计。那些散落的骸骨就是证明——这个哨站陷落时，这里的人也没能守住。
“把门关上！快！”林凡大吼，和扳手一起用力推动那扇沉重的金属门。
嘎吱——砰！
门被艰难地合拢，内部的手动锁死机构被扳手用尽全力旋紧。但这扇门经历了太多岁月，边缘的密封条早已老化，门本身似乎也有些变形，能否抵挡住外面的东西，谁心里都没底。
几乎在门锁死的下一秒——
咚！！！！！
一声巨大的、沉闷的撞击声猛地砸在门外！整个气密门都剧烈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
咚！咚！咚！
接连不断的沉重撞击接踵而至，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打桩机正在外面疯狂锤击着门板！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上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凸起！
“这他妈是什么鬼力气？！”扳手骇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举枪对准门口。
林凡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这绝不是血肉之躯能造成的动静！
哐当！
突然，撞击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尖锐刺耳的、如同用巨大钢钉刮擦金属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牙根发酸！
滋啦——！！！
伴随着这可怕的声音，门板中央竟然被硬生生划开了一道十几厘米长的裂口！一只闪烁着暗红色光学镜头的、由生锈金属和不明黑色材料构成的多节机械臂前端，如同某种昆虫的口器般，从裂缝中猛地探了进来，疯狂地扭动、探查着！
【警报！检测到高威胁敌对单位！】
【…型号识别：UEdp（地球联合防御计划）哨站内部防御单位 - ‘清道夫’（Scavenger）…】
【…特征：高强度合金躯体，多任务工具臂，强动力源，对生命体征及未授权能量波动敏感…】
【…弱点：关节连接处、光学传感器、能源核心…】
路线图迅速给出了分析结果，但看着那疯狂扭动、轻易撕裂厚重舱门的机械臂，所谓的“弱点”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你妈的清道夫！”扳手被这恐怖的景象刺激得肾上腺素飙升，恐惧化为暴怒，大吼一声，抬起霰弹枪对着那探进来的机械臂就是一枪！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密闭的控制室内回荡！大口径独头弹精准地命中了机械臂的关节处！
铛！火星四溅！
那机械臂猛地一颤，动作停滞了一瞬，关节处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痕和裂纹，但并未被完全破坏！反而像是被激怒了，更加疯狂地扭动起来，另一只更细长的、带着旋转切割片的工具臂也从裂缝中钻了进来，开始高速旋转，切割扩大着门上的裂缝！
“没用！这玩意太硬了！”扳手一边后退装弹一边吼道。
林凡目光急速扫过控制室，最终落在了房间中央那个依旧亮着的控制台上！那个UEdp（地球联合防御计划）的控制台！
既然铁幕和公司都曾改造过这里，既然路线图能读取部分信息……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扳手！掩护我！”林凡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扑向中央控制台，再次将数据线连接在自己的腕载电脑和那个公司制式的接口上！
“你他妈又要干嘛？！”扳手都快疯了，一边对着门口不断扩大的裂缝开枪射击，延缓更多机械臂探入的速度，一边崩溃地大喊。
【…重新连接…尝试写入指令…权限不足！】
【…检测到底层防御协议锁定…需更高权限或物理超驰…】
路线图反馈回令人绝望的信息。权限不够！无法通过软件方式关闭“清道夫”！
物理超驰？
林凡的目光猛地落在控制台侧面一个不起眼的、有着透明塑料盖保护的红色紧急开关上！旁边用旧世界语标注着“紧急断电\/系统重置（物理超驰）”！
就是它！
但那个开关位于控制台的另一侧，需要绕过控制台！而此刻，门口的裂缝已经被扩大到一个脸盆大小，更多形态各异的、狰狞的机械臂和传感器探了进来，甚至能看到半个布满锈迹和刮痕的、如同铲车头般的巨大金属头颅！它那对暗红色的光学镜头死死锁定了控制室内的两个生命体！
一只带着巨大液压钳的机械臂猛地伸向最近的扳手！
“小心！”林凡睚眦欲裂！
扳手一个狼狈的翻滚躲开，液压钳狠狠砸在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将金属地板都砸得凹陷下去！
就是现在！
林凡趁着那“清道夫”的注意力被扳手吸引的瞬间，如同猎豹般从控制台一侧窜出，扑向另一侧的红色紧急开关！
他的动作快到了极致，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然而，那“清道夫”的反应速度远超想象！几乎在林凡动身的同一时刻，另一只较为纤细、顶端带着高压电击器的机械臂如同毒蛇般从门口射出，直刺林凡的后心！
“林凡！！”扳手惊恐大叫，想要开枪拦截却已经来不及！
林凡感受到了背后袭来的恶风，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减速！他的眼中只有那个红色的开关！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拼了！
就在那电击器即将触碰到林凡后背的瞬间——
嗡——！！！
他怀中的《黎明契约》再次自主爆发出温暖的金色光芒！一个微小的、却凝实无比的金色护盾瞬间出现在他背后！
啪嚓！！！
高压电击器狠狠撞在金色护盾上，爆开一团刺眼的蓝色电火花！护盾剧烈波动，瞬间布满裂纹，但终究是抵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巨大的冲击力透过护盾传来，震得林凡喉咙一甜，但他借着这股力量，前扑的速度反而更快了一分！
噗——哇！
他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砸向控制台侧面，但他伸出的手，却精准地、用尽最后力气地狠狠拍碎了那个透明塑料盖，按下了里面的红色紧急开关！
咔嚓——！！！
一声清脆的机构响动声传来！
嗡……
控制室内，那亮着的中央控制台全息界面猛地一闪，所有数据流瞬间消失！整个屏幕变得漆黑！
天花板上几盏原本处于休眠状态的应急灯啪嗒几声亮起，发出昏暗的、不断闪烁的红色光芒！刺耳的警报声突兀地响起，又戛然而止，仿佛系统在启动和崩溃之间挣扎！
而门口那疯狂肆虐的“清道夫”——
它那探进来的众多机械臂猛地一僵，所有动作瞬间停止！暗红色的光学镜头极速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量，卡在门缝里，一动不动了。
滋…滋啦…
只有一些残留的电火花还在它关节破损处跳跃着。
成功了？！物理超驰生效了！？
控制室内只剩下林凡粗重的喘息声和扳手惊魂未定的心跳声。昏暗闪烁的红光下，那卡在门口、如同钢铁巨兽死去的“清道夫”显得格外狰狞。
“结…结束了？”扳手瘫坐在地上，看着那毫无声息的机械造物，声音沙哑。
林凡捂着剧痛的胸口，艰难地靠着控制台坐起来，又咳出一口血。刚才那一下撞击和强行催动《黎明契约》的反噬让他受伤不轻。
【…物理超驰成功…哨站备用能源已全部强制转移至生命维持及基础环境系统…所有非必要系统（包括内部防御）已强制关闭…】
【…警告：该操作不可逆…备用能源无法恢复至防御系统…】
路线图的信息让林凡稍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他们关闭了“清道夫”，但也彻底耗尽了这座前哨最后的防御能量。如果还有其他威胁，他们将毫无还手之力。
而且，“无法恢复”意味着，他们可能也永远无法通过这个控制台获取更多信息了。
就在这时，控制台那漆黑的屏幕突然又闪动了一下，跳出一行极其模糊、不断抖动的白色文字，仿佛是系统崩溃前最后的执念：
【…信号…检测…微弱…‘织网者’…密钥…更新…坐标…已传输…至…‘寻路者’…】
文字闪烁了几下，彻底消失，屏幕完全漆黑，再也无法点亮。
与此同时，林凡感觉到怀中那个一直安静的“寻路者”罗盘，突然再次发烫、震动起来！
他连忙掏出罗盘。
只见罗盘表面，那个原本已经暗淡的三重螺旋标志旁边，又亮起了一个新的、更加复杂的、由无数细小光点构成的星辰网络状标志！而罗盘的指针，也不再颤动，而是坚定地指向了控制室的另一个出口——一扇他们之前没注意到的、更为隐蔽的侧门！
星辰网络？织网者的密钥？坐标？
UEdp（地球联合防御计划）一直在监听的深空信号……“织网者”……究竟是什么？
它似乎……通过这崩溃的系统，向“寻路者”罗盘发送了某种新的指引？
林凡看着那扇被指针指向的、隐藏在阴影中的侧门，又看了看怀里散发着微弱星光的罗盘。
这座沉默的前哨，在陷入永恒的黑暗之前，似乎终于向他们揭示了下一个方向。
但门的后面，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