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情报甄别处,陈默刚翻开华北日军动向卷宗,办公室的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接起听筒,戴笠沉稳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马上到曾家岩来,有重要命令。”挂断电话时,指尖还残留着听筒的凉意,陈默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心里隐约升起一丝不安——戴笠的语气太过严肃,恐怕不是小事。
驱车赶到曾家岩时,行动处行动一科的人也在,柳媚穿着笔挺的上尉制服,站在走廊里和下属交代着什么,看见陈默过来,眼神亮了亮,刚要上前,却被旁边的参谋叫走。
陈默收回目光,推门走进戴笠办公室,只见墙上的地图前围了好几个人,毛人凤也在其中,见他进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陈默来了,正好。”
戴笠转身,手里拿着一份烫金封面的命令,“现在日军间谍活动越来越频繁,情报甄别和行动执行脱节严重,委员长亲自下令,要强化情报与行动的配合。”
他将命令递给陈默,“从今天起,你的对日情报甄别处,直接与柳媚的行动一科挂钩,由你负总责。所有对日情报甄别结果,第一时间要同步给行动一科;行动一科任务的计划,也必须经过甄别处的情报核验后,才能实施执行。”
陈默接过命令,目光扫过“紧密协作,不得有误”几个字,心里咯噔一下——这意味着他和柳媚要天天打交道,既要应对她毫不掩饰的亲近,又要在协作中传递情报,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毛人凤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口:“陈处长刚提拔不久,就能和柳科长这样的得力助手合作,可得好好把握机会,别辜负了老板的信任。”
“毛老板放心,我一定和柳科长合作好的。”陈默压下心头的波澜,语气平静地回话。
戴笠满意地点点头:“你们两个是复兴社的青年才俊,一个懂情报,一个擅行动,好好合作,给我打出几场漂亮仗。”他看向柳媚,“柳科长,行动一科执行力强,但情报甄别是短板,以后多向陈处座请教。”
柳媚立正敬礼,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带着几分雀跃:“请老板放心,我一定配合好陈处长的工作!”
走出办公室时,柳媚故意放慢脚步,和陈默并肩走在走廊里,压低声音:“这下好了,以后就能天天见了。”
陈默侧头看她,见她眼底藏不住的笑意,无奈地叹了口气:“柳科长,公事公办。”
“我知道是公事。”柳媚脚步不停,语气却带着几分狡黠,“但公事之余,也能交流交流‘私事’吧?比如……我父亲在延安的近况。”
陈默脚步一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才低声道:“别在这儿说这个,晚上老地方见。”柳媚眼底的笑意更浓,点头应下:“好。”
回到甄别处,陈默刚坐下,李伟就拿着一叠文件进来:“处座,这是戴老板刚批下来的协作细则,要求我们每天和行动一科同步情报,每周开一次联合会议。”
他压低声音,“这不是把行动一科的人往我们这儿推吗?柳科长……她靠不靠谱啊?”
“放心,她心里有数。”
陈默翻开协作细则,指尖划过“情报共享”那条,眉头皱了起来。
细则要求所有甄别后的情报必须书面同步,还要双方签字确认,这意味着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传递假情报,每一份文件都可能成为被抓住的把柄。
下午,柳媚就带着行动一科的骨干来了甄别处,说是要熟悉情报甄别的流程。
办公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李伟的机要科和柳媚的行动一科的人开始对接工作。柳媚却径直走到陈默身边,凑在他耳边低声问:“晚上几点?我提前过去。”
陈默正在写情报摘要,笔尖顿了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七点,老茶馆二楼。”
柳媚刚要再说什么,行动一科的副科长突然喊她:“科长,这份日军联络点的情报,甄别处标注了‘待核实’,我们什么时候能行动?”
柳媚转身走过去,陈默却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泛起愁绪。
柳媚太过耀眼,她的亲近在别人眼里就是公开的“站队”,毛人凤本就盯着甄别处,现在更是多了个攻击他的由头。
果然,傍晚下班时,陈默就听见总务处的人在议论:“你看见没?柳科长今天在甄别处待了一下午,和陈处座走得可近了!”“可不是嘛,听说他们要联合行动,这是要抱团啊!”“哼,一个‘弑父’,一个刚升官,指不定想搞什么名堂!”
陈默装作没听见,快步走出办公楼,却在门口撞见了毛人凤的秘书。
对方笑着递过来一张请柬:“陈处座,毛老板明天晚上在家设宴,请了您和柳科长,说是为了庆祝你们协作顺利。”
陈默接过请柬,指尖捏着烫金的“毛府”二字,心里清楚——这是鸿门宴,毛人凤是想看看他和柳媚到底有多“亲近”。
晚上七点,老茶馆二楼的包间里,柳媚已经到了,桌上摆着一壶热茶和几碟点心。
见陈默进来,她连忙起身:“你来了,快坐。”
陈默坐下后,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给她:“这是义父托人带来的消息,说他在延安一切安好,让你放心。”
柳媚接过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眼眶红了:“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他。”
她抬头看向陈默,语气认真,“你放心,协作的事我会配合你,绝不会给你添麻烦。情报传递的事,我也会小心,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毛人凤明天晚上设宴,请了我们两个。”
陈默端起茶杯,掩饰眼底的担忧,“他肯定没安好心,你到时候少说话,别被他抓住把柄。”柳媚点头:“我知道,毛人凤一直看你不顺眼,这次协作,他肯定想挑我们的错。”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可是我不想和你保持距离,明明……明明我们是自己人。”
陈默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软了下来:“我知道,但现在不是时候。等过了这阵子,等我们把毛人凤的眼线都揪出来,我……”
他话没说完,柳媚突然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我等得起。不管多久,我都等着你。”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抽回手,有些慌乱地喝了口茶:“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明天还要应付毛人凤的宴席。”
柳媚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好,听你的。”
离开茶馆时,夜色已深,江风吹拂着脸颊,带着几分凉意。
陈默看着柳媚坐的黄包车渐渐远去,心里五味杂陈——他何尝不知道柳媚的心意,何尝不想和她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但他是潜伏者,肩上扛着组织的使命,不能有半分懈怠。
第二天晚上,毛人凤的府邸张灯结彩,宾客满堂。
陈默和柳媚刚到门口,就被毛人凤亲自迎了进去。“陈处长,柳科长,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毛人凤笑得一脸和善,眼神却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早就听说你们在南京时就并肩作战,配合默契,这次协作,肯定能所向披靡的!”
柳媚笑着回话:“都是毛老板和戴老板领导得好,我们只是做了分内的事。”
陈默则端着酒杯,客气地和周围的人打招呼,目光却警惕地观察着在场的人——大多是毛人凤的心腹,显然是故意安排的。
宴席上,毛人凤频频举杯,话里话外都在试探陈默和柳媚的关系:“陈处长年轻有为,柳科长巾帼不让须眉,你们两个要是能多合作,复兴社的未来就靠你们了!”
柳媚刚要开口,陈默却抢先道:“毛老板过奖了,我和柳科长只是工作上的配合,一切都是为了党国。”
柳媚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配合着点头:“陈处座说得对,我们会以工作为重。”
毛人凤见他们滴水不漏,也不再追问,转而聊起了情报甄别和行动执行的细节,陈默和柳媚一一应对,不敢有半分差错。
宴席散后,陈默送柳媚回家。
路上,柳媚轻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也为了保护你自己。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以后在公开场合,我会和你保持距离。”
陈默转头看她,见她眼底带着几分委屈,却依旧坚定,心里一阵愧疚:“委屈你了。”
“不委屈。”柳媚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能和你一起做事,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车子停在柳媚家楼下,她下车前,突然回头对陈默说:“明天联合会议,我会提前半小时到甄别处,我们先对接一下情报,别让毛人凤抓住把柄。”陈默点头:“好。”
看着柳媚走进楼道,陈默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
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既要在协作中传递情报,又要应对毛人凤的监视,还要安抚柳媚的情绪。
但他没有退路,只能一步步走下去,在刀尖上跳舞,在危机中潜伏,为组织争取更多的时间,为抗战胜利积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