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冬风裹着碎雪，刮在复兴社总部的青砖墙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陈默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指尖捏着份刚译完的军事情报，纸上“赣闽边境兵力集结”的字样，被窗外的雪光映得格外刺眼。
这是本周收到的第三份类似情报，从南昌、武汉调来的机械化部队，正悄悄往苏区周边靠拢，像一张收紧的网，要将那里团团围住。
“处长，调查科的人刚才来查了小张的档案，没有问您的事。”
小李抱着一摞刚整理好的译电底稿进来，哈着白气，手指冻得发红，“我听他们说，现在重点查情报二处的人，说上次第四次围剿的情报，有可能是二处漏出去的。”
陈默转过身，把情报折好塞进衣兜，眼神落在小李手里的底稿上——那是上周各地汇总的“敌军动向简报”，他在里面悄悄把“兵力约五万”改成了“三万”，还弱化了“重型火炮配备”的描述。
现在调查科的重点转移，正好给了他喘息的机会，也让他能更专注地盯着第五次围剿的动向。
“知道了，你把底稿送到资料室存档，顺便把近一个月的‘赣闽边境军情’都调回来，我要重新核对。”
陈默语气平静，手指却在桌角轻轻敲着——调查科查不到他的实锤，只能把矛头转向其他人，这是好事，但也意味着戴笠的怀疑没彻底消除，只是暂时压了下去。
小李点点头，抱着底稿匆匆出去了。陈默来到译电科，译电科里安静得很，只有老旧的取暖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和窗外风雪敲打玻璃的声音混在一起。
陈默走到文件柜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那个带锁的铁盒——里面装着他整理的敌军机械化部队资料，还有这阵子偷偷抄录的“赣闽边境布防图”。
他打开铁盒，指尖划过“坦克团x3”“迫击炮营x5”的字样，心里一阵发沉。
这一次的兵力规模，比前四次加起来还要大，组织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中午吃饭时，陈默故意坐在调查科的人旁边，假装闲聊：“听说你们最近在查二处？怎么，找到线索了？”
对面的调查科的科员嚼着米饭，头也不抬：“谁说不是呢，陈处长，上次第四次围剿的情报，二处有个科员去过前线，回来就辞职了，现在人都找不到，不查他们查谁？”
“这么严重？”
陈默故作惊讶，夹了口青菜，“那你们可得抓紧，别让真凶跑了。”他心里清楚，这是调查科找不到突破口，故意放出的烟雾弹，既给自己找台阶，也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吃完饭，陈默没回译电科，绕去了收发室。
老向头正坐在火炉边烤火，见他进来，连忙递过一杯热水：“陈默，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外面雪下得大，小心路滑。”
“过来看看，有没有我的信。”陈默接过水杯，指尖在杯壁上摩挲着，目光扫过架子上的《中央日报》——第三版的“寻物启事”换了内容，写着“遗失牛皮笔记本一本，内有重要记录，拾到者速联系”。
是组织的暗号！陈默心里一紧，“牛皮笔记本”代表“紧急情报”，“重要记录”意味着组织也察觉到了第五次围剿的动向，在等他的消息。
他接过老向递来的空信封，假装失望：“还是没有啊，老向，谢谢你。”
“别着急，说不定明天就到了。”老向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回去吧，调查科的人刚从这儿过，盯着你呢。”
陈默点点头，转身走出收发室。雪下得更大了，鹅毛般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
他踩着积雪往译电科走，身后的灰布衫盯梢员不远不近地跟着，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陈默故意放慢脚步，心里却在盘算——必须尽快把第五次围剿的兵力部署传给苏晴，静默期虽然没解除，但局势已经等不及了。
回到译电科，陈默立刻把小李叫过来，声音压得极低：“你去帮我拿份‘赣闽边境军事地图’，就说我要核对情报，顺便把昨天的‘敌军粮草补给路线’底稿也带过来。”
小李点点头，匆匆出去了。
陈默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心里却在想——调查科转移重点，盯梢松了些，这是传递情报的好机会。
他记得调查科的换班时间是下午三点，到时候盯梢员会去巷口的烟摊买烟，有五分钟的空隙，足够他去文具店传递暗号。
下午三点，陈默假装去厕所，走出译电科。
雪还在下，巷口的烟摊前，灰布衫盯梢员果然在买烟，另一个盯梢员还没到。
陈默趁机快步走到文具店，推开门，柜台上的墨水瓶摆成了“纯蓝-碳素-蓝黑”的顺序——苏晴的暗号，问他“是否安全”。
“老板，拿支钢笔。”陈默声音压得低，指尖在“碳素”墨水瓶上轻轻敲了三下——三下，代表“局势紧张，速准备”。
老板点点头，递过一支钢笔，指尖在他手心里塞了张纸条，又悄悄按了两下：两下，代表“明白，等待时机”。
陈默接过钢笔，付了钱，转身就走。
此时换班的盯梢员已经到了，见他从文具店出来，眼神里满是疑惑：“陈科长，您买钢笔干嘛？您不是有一支吗？”
“这支笔漏墨，换支新的。”
陈默晃了晃手里的钢笔，语气自然，“怎么，王科长连我买支笔都要管？”
盯梢员被噎了一下，连忙摇头：“不是，我就是问问。”
陈默没再理他，直接回了情报一处。走进译电科的办公室，他立刻把纸条拿出来，展开一看——上面是苏晴的字迹，写着“组织已察觉，静待你情报，死信箱已换至城东老邮局墙角”。
死信箱换了！陈默心里一喜，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取暖器里，看着它烧成灰烬。
城东老邮局离复兴社不远，平时人多眼杂，调查科是很难盯梢的，是个传递情报的好地方。
他拿起小李刚送来的军事地图，指尖在“赣闽边境”的位置圈了圈——这里是敌军集结的重点区域，也是第五次围剿的主攻方向，必须把这个消息尽快传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一边按部就班地译电，一边密切关注敌军的动向。
他发现，从上海调来的精锐部队已经抵达南昌，武汉的重型火炮也在往赣州运，甚至连平时很少动用的侦察机，最近也频繁在苏区上空盘旋——种种迹象表明，第五次围剿很快就要开始了。
这天上午，戴笠把陈默叫到办公室，手里捏着份“第五次围剿预备方案”，脸色凝重：“陈默，这次围剿，总部很重视，调了30万兵力，还有德国顾问帮忙制定策略，绝不能再出差错。”
陈默心里一沉——30万兵力，还有德国顾问，这规模远超他的预料！
他接过方案，快速翻看着，上面写着“分三路进攻，东路攻福建，西路攻湖南，中路直插苏区核心”，每一路都配备了坦克和重炮，甚至还有空中支援。
“老师，这次兵力这么多，译电科的压力不小啊。”
陈默故意皱着眉，“学生建议加派人手，确保情报传递准确，别再像前几次那样，出什么岔子。”
戴笠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我已经让组织处调了5个新译电员过来，明天就到岗。你多带带他们，务必保证译电准确——这次围剿，要是再失利，咱们都没法向总部交代。”
“是，老师。学生一定尽力。”
陈默应着，心里却在想——加派人手正好，新译电员经验不足，他更容易在译电时做手脚，甚至能借着带新人的机会，把情报藏在他们的译电底稿里，传给组织。
走出办公室，陈默迎面撞见王科长。
王科长手里拿着调查报告，见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陈处长，听说这次围剿要加派人手？你可得好好表现，别再让处座失望。”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老板失望的。”
陈默表面上笑着点头，心里却在冷笑——等你们的围剿方案传到苏区，有你们失望的时候。
回到情报一处的办公室，陈默立刻把那份“第五次围剿预备方案”抄录下来，藏在钢笔帽里——这支钢笔是他刚从文具店买的，笔帽里有个小小的夹层，正好能装下纸条。
他知道，必须尽快把这份方案传给苏晴，让组织提前做好防御准备。
傍晚下班时，雪停了，天空放晴，夕阳把复兴社的大楼染成了金黄色。
陈默故意等到了情报科的老张，两人一起向城东走——老邮局就在城东，他要借着和老张同行的机会，去新的死信箱传递情报。
“陈处长，这次围剿调了30万兵力，你说能成功吗？”老张边走边说，他的嗓门很大，“前几次都失利了，这次要是再输，总部脸都没地方搁。”
“这可不好说。”陈默笑着摇头，“苏区的红军也不是好惹的，听说他们最近也在整军备战，说不定有惊喜。”
他这话既是说给老张听，也是在暗示身后的盯梢员——让他们觉得，他对围剿没信心，只是随口说说。
到了老邮局附近，陈默假装去买烟，让老张在路边等他。他快步走到邮局墙角，找到那块松动的墙砖，手指飞快地把钢笔帽里的纸条塞进去，又把墙砖推回原位。
刚转身，就见老张在喊他：“陈科长，快点，天快黑了！”
“来了！”陈默应着，快步走过去，松了一口气——情报传出去了，接下来就看组织的应对了。
身后的盯梢员见他只是买了包烟，没做别的，怀疑眼神少了一些。
陈默和老张勾着肩膀往家走，心里却在想——静默期很快就要结束了，一场更大的情报战即将开始。
他必须做好准备，既要应对复兴社的严密防范，又要确保情报能及时、准确地传给组织，帮助苏区打赢这场硬仗。
回到家，陈默关上门，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苏区的方向。
第二天一早，陈默刚到办公室。就见五个新译电员站在办公室外，眼神里满是紧张和期待。小李科长过来，小声说：“陈处长，这就是人事科调过来的新同事，都是刚从电讯学校毕业的。”
陈默点点头，走到他们面前，语气温和：“我是陈默，欢迎大家加入情报一处，这里的工作虽然累，但责任重大，希望大家能尽快适应，跟着李科长好好干。”
他说完，就让李伟科长带着他们，先去译电科熟悉环境和设备。
陈默的心里清楚，这些新译电员，既是戴笠派来协助他的，也是来监视他的。但这没关系，只要他小心谨慎，就能把他们变成传递情报的“桥梁”。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与李伟一起，一边带着新译电员熟悉工作和设备，一边继续关注敌军的动向。
他发现，东路军已经开始在福建集结，西路军也在湖南边境部署防线，中路军的先头部队甚至已经抵达赣州——第五次围剿，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这天下午，陈默收到苏晴通过死信箱传来的暗号——“情报已收到，组织已部署，静待时机”。
他心里一阵激动，指尖捏着暗号纸条，嘴角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他们齐心协力，一定能粉碎这次围剿。
译电科的取暖器在嗡嗡作响，新译电员们正在认真译电，笔尖划过纸页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构成了一幅特殊的画面。
但陈默知道，这份平静之下，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30万敌军的围剿，无数战友的安危，都系在他传递的每一份情报上。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晴朗的天空。静默潜伏期即将结束，情报战的号角已经吹响。他会继续用自己的方式，为组织传递情报，为苏区争取生存空间。
傍晚下班时，陈默绕到文具店门口，见柜台上的墨水瓶摆成了“蓝黑-纯蓝-碳素”的顺序——苏晴的暗号，代表“一切顺利，准备行动”。
他走进店里，拿了瓶碳素墨水，声音压得低：“老板，谢谢。”——这是他的回复，代表“明白，随时待命”。
走出文具店，巷口的盯梢员还在，但陈默已经不再在意。他知道，一场更大的战斗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