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条袋震动了一下。
李狗蛋手指一抖，炭笔在纸上划出半道黑线。他没抬头，只是把笔轻轻放下，目光扫过讲台边缘那座被收进袋子的活化雕像。它还在微微发烫，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
外面天光正亮，讲座大厅坐满了人。姬冷月站在台上，手里捏着一块玉简，声音不高不低地讲着什么“情绪积分与法则稳定性”的关系。台下修士们听得认真，有人记录，有人闭目推演，气氛安静得能听见纸页翻动的声音。
李狗蛋坐在第三排靠过道的位置，滑板斜靠在腿边。他本不想来，但雕像发热不是小事。这玩意儿是上回阿喵刻出来的怪东西，能感知法则波动，还能自己判断要不要动手。现在它震了，说明有问题要来。
他刚想摸出雕像看看，讲台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纹路。
不是石头碎了，是空气本身出现了裂痕，像玻璃被无形的手掰开。一道暗红色符文从裂缝中浮起，扭曲着爬向四周。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眨眼间整个讲台都被密密麻麻的符文覆盖。
姬冷月还在说话，但她脚下的影子开始变形。她的声音卡了半秒，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李狗蛋猛地起身。
那不是幻觉。符文在吞噬空间，每一寸蔓延都让周围的光线扭曲一次。更糟的是，这些符文不是随机出现的——它们在拼一个形状。
一只眼睛。
巨大的、由断裂法则编织而成的眼睛，在讲台中央缓缓睁开。瞳孔深处是旋转的乱流，边缘伸出十几根利爪般的光束，直指四面八方。
“退后！”有人大喊。
人群骚动起来。前几排的人想往后撤，可刚迈出一步就被弹了回来。一层透明屏障不知何时已经罩住了整个会场，谁也出不去。
李狗蛋没管别人。他一把抓起辣条袋，抽出那座活化雕像，抬手就往地上一按。
雕像落地即燃，不是火焰，是一圈蓝色波纹瞬间扩散。波纹所过之处，符文停止蔓延，巨眼的动作也顿了一下。
三息缓冲。
够了。
他踩上滑板，脚尖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上讲台。雷劫珠在他肩头嗡鸣，小橘蜷成一团，耳朵紧贴脑袋，显然也被吓到了。
姬冷月终于反应过来，脸色发白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我刚才推导的公式？怎么会具现化？”
“别说了。”李狗蛋站到她身侧，压低声音，“你现在什么都别想，闭嘴就行。”
他闭上眼。
系统自动运转。
亿万次模拟在瞬息间完成。数据流穿过他的呼吸、心跳、指尖温度，最终锁定问题核心——这不是攻击，是共鸣失败。姬冷月的研究触动了某个未激活的法则节点，结果反噬回来，形成了这头怪物。
解决办法不是打，也不是封印。
是唱。
他张嘴，哼出一段旋律。
广场舞神曲《小苹果》的开头两句。
音波扩散，频率精准匹配巨眼表面的振动节奏。符文开始松动，那只眼睛剧烈晃动，仿佛被人挠了痒痒。
台下有人愣住。“他在干嘛？”
“好像是……跳舞的音乐？”
“放屁！那是法则共振！听不懂别瞎说！”
李狗蛋继续哼，脚步往前挪了半步。巨眼的爪子已经开始崩解，化作点点红光消散。眼看就要成功，突然所有残余符文猛然收缩。
不是溃散。
是聚合。
半空中，那些碎片重新凝结，变成一只巨手。五指如山岳，掌心刻满逆转因果的禁文，直扑姬冷月头顶。
李狗蛋眼神一沉。
滑板自动横移，雷劫珠爆发出幽蓝电弧。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横跨一步，挡在姬冷月前方，双臂交叉举过头顶。
巨手砸下。
轰的一声，整个讲台塌陷半尺。气浪掀飞了后排十几张桌子，连带着屏障都出现了裂纹。李狗蛋双脚陷入地面，小腿肌肉绷紧，鞋底撕裂，袜子瞬间染红。
他没倒。
护盾还在撑着。滑板和雷劫珠共鸣形成的能量层勉强扛住了这一击，但已经摇摇欲坠。他能感觉到手臂发麻，骨头像是被锤子敲过一遍。
姬冷月瘫坐在地，手里玉简碎成两截。她看着李狗蛋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巨手悬停在半空，没有立刻再次攻击。它停在那里，像是在观察，在判断。
李狗蛋喘了口气，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
“你研究的东西太猛了。”他说，“下次写论文之前，先请我吃顿饭行不行？好歹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姬冷月没笑。她盯着那只巨手，忽然开口：“它……是不是在找什么？”
“找？”李狗蛋眯眼，“它不是来找你的？”
“不是。”她摇头，“它一开始就没看我。它在等一个人回应。”
李狗蛋心头一跳。
他想起雕像为什么会震动。不是预警危险，是感应到了某种信号。就像上次穷奇吞了修正液，梼杌误食学霸笔记，这种级别的法则异变，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这只手，也许根本不是冲着姬冷月来的。
是冲着那个能写出《初等数学导论》的人来的。
是冲着他来的。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巨手忽然转向。
不再攻击，而是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掌心朝上，做出一个……邀请的姿态？
全场死寂。
连风声都停了。
李狗蛋盯着那只手，忽然笑了。
“你想让我上去？”
他松开双臂，护盾熄灭。滑板静静漂浮在他脚边，雷劫珠也不再嗡鸣。他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到讲台边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
左脚袜子破了个洞，血还在往外渗。
他扯下腰间一个空辣条袋，随手绑在脚踝上。
“行啊。”他说，“但我有个条件。”
他抬起脚，踩上巨手的掌心。
皮肤接触的瞬间，整只手爆发出刺目金光。大厅内所有人下意识闭眼。等再睁开时，李狗蛋已经站在半空，脚下是缓缓上升的法则巨手，身后是逐渐崩解的屏障。
姬冷月挣扎着站起来，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
“你去哪儿？”她喊。
李狗蛋回头，咧嘴一笑。
“去交个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