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上的“哥”字还没散，李狗蛋已经动了。
他没回头看那缕白气，也没去碰胸口的外卖服口袋——里面塞着那面折得皱巴巴的辣条包装纸旗。他知道它在，就像知道自己的心跳还在。
滑板靠在脚边，轮子转得慢了，雷劫珠微微发烫。他弯腰捡起来，手指划过底部那道旧裂痕。上回撞碎赛博塔留下的伤，现在看像条歪嘴，笑他不自量力。
“不是法器？”他啐了一口，“老子骑过比你贵一万倍的电动车，不也照样送单？”
他从怀里摸出一颗金丹。九转炼制，三日三夜没合眼，辣条吃了两箱，小橘喷火七次助燃，阿喵用剑气雕炉控温，最后才凝出这一粒。金光内敛，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像是能把空气压出个坑。
无限模拟器黑着，脑中一片空。今日十万次人生已耗尽，连试错的机会都没了。
他盯着混沌裂缝边缘那道紫线，像极了妹妹小时候画在作业本角落的涂鸦——歪歪扭扭，却倔强地不肯断。
“走不走？”他问自己。
没人答。
他自己答：“走。”
金丹嵌进滑板底槽，咔哒一声，严丝合缝。下一秒，整块板子猛地一震，雷劫珠炸出一圈电弧，防滑纹路亮起金光，又迅速泛黑。空中浮出几个字，笔画扭曲如蛇：
**凡器不得载道。**
“放屁。”李狗蛋咧嘴，“我这板子载过三百斤麻辣烫，送过凌晨两点的醒酒汤，载过发烧小孩、迷路老人、还有你祖宗的外卖，你说它不能载？”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板面上。血雾腾起，腰间挂着的辣条包装袋突然抖了一下，一片红黄相间的碎片自行脱落，飘到滑板上，融进去，像滴油进了热锅。
金光重新亮起，这次带着股子辣味。
“走你！”
他脚尖一点，滑板离地飞射，直冲裂缝。身后传来姬冷月的怒吼：“疯子！那是清醒散——！”
话音未落，滑板撞上紫线。
轰！
不是爆炸，是升华。整块板子在接触刹那化作一道金虹，裹着他一头扎进混沌深处。反噬之力顺着脊椎往上窜，骨头咯吱作响，像有人拿锯子在体内拉。
他看见无数画面闪回：
六岁妹妹抱着饭盒等他放学；
十三岁雨天摔跤，辣条撒了一地，路人哄笑；
昨夜众人拼出的屏障，老板掀蒸笼，雷劫打鼓，姬冷月赊账……
画面碎了。
眼前只剩一片翻滚的紫雾。
他快失控了，身体被撕扯着往四面八方拉，意识像要被抽出去灌进漏勺。
“偏不！”
他猛地抽出腰间最后一包芥末味辣条，甩手扔出。包装在空中炸开，辛辣气息爆散。远处小橘正蹲着舔爪子，闻到味儿本能一张嘴——
呼！
一团火喷出，不偏不倚撞上那道金虹。
推力一震，轨迹偏移半尺。
可还是晚了。
他像颗炮弹，直直砸向地面——
“砰！！！”
尘土炸起，木架倒塌，药炉翻倒，红油泼洒。
姬冷月刚熬好的“清醒散”被打翻，丹液溅上半空，又被她挥袖卷回大半，但炉底余火已灭。她站在废墟中央，毒鞭在手，眼神能剜人肉。
“李——狗——蛋！”
她一字一顿，嗓音带毒，“你知不知道这一炉够让三界修士清醒三天？！现在全他妈得靠意志硬扛宿醉！”
李狗蛋趴在地上，嘴角渗血，耳朵嗡嗡响。他抬手抹了把脸，想笑，结果咳出一口血沫。
“咳……失误……轻微失误……下次提前打招呼……”
“你还有下次？！”姬冷月扬起毒鞭，手腕发力就要抽下。
可就在这时，一股刺鼻辣味弥漫开来。
冷血医生不知何时出现，正蹲在摊边记录数据，机械外骨骼闪着冷光。一滴红油从空中落下，正中他肩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呃……”
他身体一僵，瞳孔收缩，机械臂发出短促警报。辣椒素触发神经反应，系统紊乱，外骨骼关节冒烟，整个人踉跄后退，撞翻一排药材架。
“你……”他抬头，声音发颤，“你故意的？”
“哪能啊。”李狗蛋挣扎着坐起，拍了拍灰，“我滑板炸了，我又不是瞄准你喷的。”
“但你明知道我怕辣。”冷血医生缓缓站直，白大褂沾满红油，像刚从血里捞出来，“上次吃辣条胃痉挛三天，你忘了吗？”
“没忘。”李狗蛋咧嘴，“所以我这次特意选了芥末味引火，不是直接泼你脸上。”
姬冷月气得冷笑：“你还挺有逻辑？”
“有逻辑才能活着。”李狗蛋撑着膝盖站起来，晃了两下，稳住，“你们觉得我莽？可我不劈这一下，谁去查那头到底有啥？谁去确认妹妹留下的线索是不是真在那边？”
他指了指头顶。
紫色裂隙悬浮半空，边缘还在缓慢扩张。透过缝隙，能看到另一端飘着一轮月亮——不是银白，是紫的，像泡在药水里的水晶。
“通道开了。”他说，“我没死，说明能进。”
姬冷月眯眼：“你滑板都炸成炭了，拿什么进？”
“再做一块呗。”李狗蛋拍拍裤兜，“材料现成的，外卖箱、旧轮子、雷劫珠还能用。大不了明天改行摆摊修滑板，收费一根辣条。”
冷血医生忽然开口：“你体内的灵气流速异常，经脉有灼伤痕迹，刚才那一撞，至少断了两根肋骨。”
“嗯。”李狗蛋点头，“疼。”
“你还敢再试？”
“不然呢？”他笑了笑，“躺着等人来拆早餐摊？等你们哪个良心发现主动去探路？”
姬冷月冷笑：“我可以毒翻半个修真界，但不去送死。”
“我知道。”李狗蛋看着她，“所以这事得我来。我不是英雄，也不是神仙，我就一送外卖的，习惯了走最险的路，抄最近的门，哪怕摔死，也得把单送到。”
他低头，伸手摸了摸胸口。
纸旗还在。
他松了口气。
“休息十分钟。”他说，“然后我再冲一次。”
“你根本没准备好！”姬冷月厉声道，“没有护具，没有后备能量，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你这是找死！”
“准备？”李狗蛋抬头，眼神亮得吓人，“我送外卖那天，也没人告诉我客户住在几楼、有没有狗、电梯坏没坏。可餐到了，就得上去敲门。”
他弯腰，捡起滑板残骸。焦黑一片，只剩半块底盘和一颗发暗的雷劫珠。
“这次不用金丹了。”他说，“太贵，吃不起。”
“那你用什么？”
“用这个。”他从兜里掏出一包普通大面筋，红油浸透包装，印着褪色的“卫龙”俩字。
“辣条？”冷血医生皱眉，“它连低阶灵石都不如。”
“可它救过我命。”李狗蛋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嚼得咔哧响，“也救过你。”
冷血医生沉默。
姬冷月咬牙：“你疯了。”
“可能吧。”李狗蛋把剩下的辣条贴在滑板残片上，用力按实，“但我还得走。”
他抬头看向紫色裂隙，喉咙动了动。
“那边……该换点灵力了。”
他抬起脚，踩上改装后的滑板。
残骸发出吱呀声，雷劫珠忽明忽暗。
下一秒，他猛蹬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