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的肩膀还在滴血，一滴一滴砸在焦黑的地面上，像坏掉的水龙头。他没去擦，只是把空辣条袋往地上一扔，袋子打着旋儿滑出去半尺，卡在雷劫珠旁边。那颗珠子还泛着紫光，九道雷链绷得笔直，捆着空中那个冒电火花的“粽子”。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沾着辣条油和血混成的红腻，轻轻蹭了下轮毂边缘。
“刚才那舞……跳得值。”他说完，自己先笑了，笑得牵动伤口，咳出一口带辣味的气。
就在这时，雷链轻轻一颤。
不是被动防御的那种抖，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顶了一下。
李狗蛋眯起眼，刚想开口，地面突然震了。
咚——
咚——
像是有台生锈的机甲拖着断腿，在废墟里一瘸一拐地走。
远处尘土扬起，一道红影踩着机械蜘蛛破风而来。那蜘蛛八条腿全是液压杆拼的，肚子上还黏着几粒没消化完的辣条渣，走一步打个嗝，喷出一股辣椒味白烟。
蜘蛛停下，蹲伏。
红裙女人翻身落地，靴跟踩碎一块焦石。
姬冷月。
她甩手抛出一块玉简，幽光一闪，悬浮半空。
“三万修士在线。”她翘着嘴角，“你说，他们信你这张脸，还是信这个？”
玉简嗡鸣，投射出一片扭曲画面——
阴暗实验室，数十透明舱内人影扭曲抽搐，病气如黑藤缠绕神魂。一个穿白袍的身影背对镜头，正将一枚芯片插入某人后颈，嘴里还哼着《小苹果》副歌。
弹幕瞬间炸开：
【这不就是冷血医生？！】
【烧了他！烧了他的塔！】
【我师兄在里面！！】
冷血医生的虚影在雷链中猛然一抽，嘴角扯出冷笑：“蝼蚁之鸣，焉能撼山？”
他抬手，黑雾翻涌，直扑玉简影像。
眼看画面要被吞噬，忽然——
《最炫民族风》响了。
不是从某个角落传来，是整片空间都开始震动音浪。无数细小的声波纹凭空浮现，像观众集体刷出的特效，层层叠叠撞向病气黑雾。
咔、咔、咔。
黑雾寸寸断裂，像被无形剪刀绞碎。
姬冷月抱着手臂冷笑：“哟，现在知道怕了？赛博废土三万张嘴，比你一座塔还吵。”
李狗蛋咧嘴，从腰间摸出最后一包烧烤味辣条，撕开咬了一口。辣劲冲脑，他眯起眼：“吵？我们这不是吵。”
他把辣条汁抹在滑板符文上，滑板嗡地亮了一下。
“我们是在给你办追悼会。”
话音未落，冷血医生虚影猛地膨胀，面容扭曲，发出一声低吼，却硬生生被音浪压了回去。他的身体开始收缩，化作一点黑芒，沉入地下。
“下次见面……”声音从地底钻出，带着回响，“我会取走你的系统。”
雷链悬空，电光粽子微微发颤，但里面已经空了。
李狗蛋没动，依旧坐着。肩上的血顺着外卖服袖子流到手肘，滴答滴答。
姬冷月收起玉简，拍拍机甲蜘蛛的脑袋：“走咯。”
蜘蛛打了个饱嗝，喷出一团红雾。
“辣条记得结账。”她临走撂下一句，红裙一甩，蜘蛛腾空而起，八条腿在空中划出八字，转眼消失在云层。
李狗蛋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半天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掌心残留的防滑粉，忽然伸手抓了一把，撒向空中。
粉粒飘着，被残余雷光一照，折射出七彩光斑，像谁撒了一把糖豆。
社恐雷劫漂在头顶，云团缩成巴掌大，安静得不像话。
李狗蛋仰头：“喂。”
云团抖了一下。
“别装死。”他掏出空袋晃了晃，“刚才那场直播，你充了多少电？”
雷云缓缓下沉，一道细雷弧探出来，搭在他指尖。
“三……三成。”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行啊。”李狗蛋咧嘴，“以前劈不准，现在能当dJ，进步挺大。”
雷云不动，过了两秒，忽然冒出一句：“他们……真的在看我吗？”
“废话。”李狗蛋把空袋揉成团，精准扔进雷云中心，“三万人刷《最炫民族风》，你以为是放录音？那是三万个人在喊你名字。”
雷云颤了颤，边缘泛起一丝淡粉光晕。
李狗蛋靠回滑板，手指勾着轮毂。胸口金纹还在烫，但他懒得管了。这种痛，模拟过十万次，早习惯了。
他抬头看天。
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斜插下来，照在雷劫珠上，反射出一点刺眼的光。
就在这时，轮毂边缘的符文突然闪了一下。
不是灵气波动，也不是系统反馈。
是数据流。
李狗蛋瞳孔一缩。
他记得这个频率。
三年前，妹妹住院那天，监护仪报警前0.3秒，就是这个频段。
他猛地坐直，手指狠狠按住轮毂。
滑板震动，地图浮现，但这次不一样——
原本通往甜点大陆的路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跳动的乱码，像被人用辣条油涂改过的代码。
“老干妈”空瓶从灵宝袋里滚出来，瓶身裂了道缝，蜡笔画的笑脸糊成一团。
李狗蛋盯着它，喉咙发紧。
冷血医生退了，可他的东西还在。
不止在地下，还在系统里。
还在妹妹留下的瓶子里。
他慢慢把瓶子攥紧，指节发白。
头顶雷云察觉到异样，缓缓压低。
李狗蛋没抬头，只低声说：“待会儿可能还要跳舞。”
雷云静了两秒，然后，轻轻点了点。
像点头。
李狗蛋咧嘴一笑，把空辣条袋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吐出来，贴在滑板裂缝上。
“来吧。”他说，“看看谁更吵。”
他手指一划，地图乱码突然重组，一条新路线浮现——
不是通往甜点大陆。
是直指赛博废土深处，一座标着“废弃医院”的红点。
滑板嗡鸣，轮毂开始预热。
雷云缓缓舒展，边缘泛起微弱粉光，像某支大妈舞队刚换上的新绸带。
李狗蛋抬起手，指尖沾着血和辣条油，对着空中那团电光粽子，比了个开枪的手势。
“第一枪。”他说，“得打得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