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葱郁,溪水流畔,果香弥漫,生机盎然。菜叶长老站在那片由宋玉三人亲手唤醒的土地上,绿色刘海下的目光,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淡漠,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悄然浸润着这片山林。
她罕见地没有低头研究泥土,而是抬首,目光缓缓扫过挂满累累硕果的树丛,掠过在果林间欢快穿梭啄食的波波、尾立,落在远处那只膘肥体壮、正带着族群巡逻的猫鼬斩首领身上,又瞥了一眼在晴空中盘旋、羽翼流光溢彩的大嘴雀头目。
“做得…不错。”菜叶长老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在这片充满生机的背景下,却仿佛带着一丝山泉的清冽感。她转向身后恭敬站立的宋玉、林枫和红灵。
“一颗小小的种子,”她伸出沾着泥点的手指,指向一株刚刚破土、在风中摇曳着两片嫩叶的星泪草幼苗,“被埋进土里。给它水,给它光,给它时间。”她的手指又缓缓指向远处那片郁郁葱葱、挂满果实的成熟树果林,“它自己会生根,会发芽,会抽枝,会结果。”
她的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平静却深邃:“你们种下的,就是这颗复苏的种子。如今,它已破土,生出了稚嫩的枝蔓。剩下的……”她顿了顿,望向更广阔的山林,“交给风,交给雨,交给日升月落,交给这林中的飞禽走兽,交给…时间。长年累月,它终会枝繁叶茂,自成天地,结出丰硕的果实。这就是…自然之道。”
菜叶长老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暮鼓晨钟,敲击在三人心中。
“自然之道,无需刻意修炼,不必强求体悟。心怀敬畏,将自己置身其中,去听风过林梢,去看雨润万物,去感受草木枯荣、兽群迁徙…这天地间的馈赠,自然丰硕。”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近乎严厉的警示,“反之,若心存贪婪,肆意掠夺,破坏其平衡,终将招致自然的怒火,承受其反噬之苦,需万万切记。”
她看着三人眼中闪过的明悟之光,微微颔首:“既然你们于此道…已初窥门径,便无需再强拘于此地劳作。距年终大考,仅余两月。自行修炼,早做准备。”
菜叶长老言罢,不再多言,转身如往常一般,慢悠悠地踱入更深的山林,仿佛要去倾听一棵老树的年轮,或是观察一颗露珠的轨迹。
但三人并未离开这片浸透他们汗水的土地。相反,接下来的几周,后溪流畔成了他们新的修炼场。说来也奇怪,这数月在山野间养花种树,与灵兽为伍,嬉戏玩闹的日子,修为进度比起之前闭关苦修、日夜勤练时竟然没落下多少!
林间的地面不再寂静。机警的小拉达族群在灌木丛下开辟了迷宫般的通道,抱着刚掉落的桃桃果匆匆跑过;蓬松尾巴如同旗帜的尾立们则更喜欢在稍显开阔的草地上追逐嬉闹,偶尔立起尾巴,警惕地观察四周;几只皮丘们则在溪边湿润的岩石上跳跃,小小的红色脸颊闪烁着微弱的电火花,发出“皮丘皮丘”的可爱叫声;更有蛇纹熊和探探鼠这类夜行性灵兽,虽然白天踪迹不多,但翻开的泥土和留下的特殊气味标记,昭示着它们夜晚的活跃。
林中溪水边更是热闹非凡。憨态可掬的乌波在浅水泥潭里打滚,弄得一身泥浆却乐此不疲;勤劳的大牙狸忙着用树枝和泥土在溪畔修筑堤坝,试图截留水流形成自己的小池塘;而圆滚滚、带着快乐气场的玛丽露们,则在水流稍缓的地方漂浮着,蓝色的尾巴拍打着水面,发出愉悦的“露露”声。
天空也成了灵兽的舞台。成群的傲骨燕如同灰色的旋风,呼啸着掠过树梢,发出整齐划一的鸣叫;敏捷的火箭雀和小箭雀则在更高处穿梭,它们流线型的身躯和尖锐的鸣叫,给这片天空增添了活力。大嘴雀首领带着它日益壮大的族群在高空盘旋,如同这片空域的领主,偶尔俯冲驱赶过于靠近树果林的姆克儿鸟群。
在这片生机勃勃的画卷中,宋玉、林枫和红灵的修炼也进入了全新的阶段。菜叶长老的“放养”反而让他们更加贴近自然,从这些朝夕相处的灵兽身上汲取着战斗的灵感。
......
红灵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些在天空中灵活穿梭的傲骨燕和火箭雀。她观察着它们如何利用翅膀细微的调整进行不可思议的急转,如何在俯冲时压缩空气形成锐利的气刃。她不再满足于单纯的斗气发劲和波导攻击,她在练习一个全新的技能。
“喝!”只见她娇小的身影在空地上急速冲刺,临近一棵碗口粗的树干时,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风托起,一个轻灵的旋身,右掌并指如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在树干上!
“咔嚓!”树干应声而断。
但这只是开始。下一刻,她身体尚在空中旋转未落,左掌对着数米外一块岩石凌空一挥!
“嗤——!”
一道肉眼可见的、由高速压缩气流形成的淡青色风刃激射而出,在岩石表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切痕!
“哈哈!成了!”红灵落地,兴奋地挥了挥拳头。她将这招融合了飞行系灵兽技巧的武技命名为“空手劈·岚”,既可近身斩击,又能远程释放风刃,大大丰富了她的攻击手段和灵活性。
林枫的修炼则侧重于与索罗亚小亚的配合,以及弥补自身远程攻击的短板。他观察着小拉达利用电光一闪制造残影迷惑对手,观察着比比鸟利用高速移动在林间神出鬼没飞行,领悟了小亚利用幻象天赋制造“替身”承受伤害的技巧。
“小亚,幻象!”
随着林枫指令,小亚眼中紫光爆闪,瞬间场中出现了三个一模一样的“林枫”和一个真实的林枫!四个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林间空地急速穿梭,轨迹飘忽不定(高速移动),让人眼花缭乱。
当红灵一发试探性的波导弹袭来时,其中一个“林枫”主动迎上,被波导弹击中后如同泡沫般消散——正是“替身”!
与此同时,真实的小亚已利用幻影掩护绕到红灵侧后方,林枫与其心意相通,低喝:“高速星星!”
小亚将双爪对击,激射出十数颗闪烁着璀璨金色星芒的能量光球射出!这些光球并非直线飞行,而是划出优美的弧线,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各个刁钻角度射向红灵!弥补了林枫只能近战的弱点,形成了中远程的火力覆盖。
......
林枫和红灵每日便在林间空地对练。他们仔细观察着猫鼬斩捕猎时的迅猛扑击、腾挪闪避,模仿着大嘴雀俯冲时的精准与狠厉,甚至从土狼犬围猎的配合中汲取灵感。这些源于自然、源于生存本能的战斗技巧,被他们融入自身的武技之中。林枫的爪刃护臂攻势更加刁钻诡异,结合小亚的幻影,虚实难辨;红灵的发劲与波导弹衔接愈发圆融流畅,速度与爆发力更上一层楼。
而他们最好的陪练,自然是咩啪(宋玉)。从一开始林枫和红灵联手还能勉强压制,到后来咩啪凭借着“宋玉”的复盘分析和百变怪天生的模仿天赋,还有这段时间对林中各种灵兽战斗方式的细致观察,其战斗智慧的提升更是令人咋舌,变得越来越游刃有余。它已不再局限于模仿单一的灵兽形态,而是将观察所得融会贯通,更多的时候,则是运用它日益精纯、捉摸不透的念力。
一次对练中,林枫和红灵试图利用密林复杂地形夹击咩啪。咩啪(宋玉)却如同未卜先知,身形一晃,竟模拟出长尾怪手的技巧,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贴着树干滑下,同时躲开了林枫的爪刃突袭和红灵的手刀风刃攻击。落地瞬间,它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朝着红灵袭来的方向随意一挥手。
“念力!”
“这怎么可能!”红灵感觉自己明明很好地利用树丛隐藏着身形,而且还隔着一段距离,怎么突然就被念力抓住了,但就在她慌张出神的这一刻,双脚像是立刻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她正在试图强行挣脱,只见咩啪嘴角微扬,另一只手五指张开,对着头顶树冠凌空一指!
“雷击!”
一道细小的电弧精准地劈落了一颗熟透的芭亚果!果子坠落,正好砸在因被念力束缚而动作迟缓的红灵头上,汁水四溅。
“啊!咩啪你耍赖!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红灵气鼓鼓地抹着脸上的果肉。
咩啪无辜地眨眨眼(模仿宋玉的神态惟妙惟肖):“丛林法则,物尽其用嘛,要不我帮你冲洗一下!”
“水枪!”
“啊!我全身都被你弄湿了!”
......
最让林枫和红灵头疼的是,咩啪对念力的掌控已臻至化境。它常常闭着眼睛站在林地中央,仅凭灵力感知就能锁定在几十米外借助树木掩护、试图悄悄靠近的林枫和小亚。强大的念力波动如同鬼魅一般,或化作无形的绳索缠绕束缚,或化作沉重的壁垒挡在身前,或化作精准的冲击打断他们的蓄力。并且总能提前一步干扰小亚的幻象构建,用无形的屏障挡住林枫的高速星星和红灵的手刀风刃,配合着时不时施放的“火花”、“雷击”术法,虽然咩啪贴心地将威力控制在切磋范围,但那神出鬼没、防不胜防的攻势,还是每每让林枫和红灵狼狈不堪,苦不堪言,让两人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对战,而是在和整片充满敌意的丛林对抗。
每一次对练结束,两人都感觉咩啪似乎又“狡猾”了几分,更强大了几分。这种压力,也迫使他们不得不绞尽脑汁,压榨潜能,提升自己。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实战经验在这种高强度、高仿真的对练中突飞猛进。
宋玉则明智地选择了另一条路。她将《天工造物》器物册中关于丹药炼制的内容,与自己深厚的医药学知识、以及对山中各种树果灵植特性的理解相结合,开始潜心研究。她的目标,是炼制出能加速灵兽成长、补充体力、促进灵气吸收的丹药,希望能加速山中生态的恢复进程。
研究非常辛苦,但对宋玉来说那也远远好过更加枯燥难熬的修炼,得益于几次观察咩啪“提纯”树果和灵石能量的过程,她的研究“成果”也是非常显着。
与宋玉和咩啪建立了深厚“战斗友谊”的猫鼬斩族群,以及“化敌为友”的大嘴雀族群,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为了宋玉丹药的第一批“体验官”。
对于灵兽而言,宋玉精心炼制的丹药,效果远超直接啃食树果!药力精纯,易于吸收,蕴含的生机和灵气磅礴而温和。没过多久,整个猫鼬斩族群肉眼可见地壮硕了一圈,皮毛油光水滑,眼神更加锐利。那对首领伴侣更是膘肥体壮,体型几乎快赶上了一些中型熊类灵兽,走动间带着一股沉凝的威势。而红灵最喜爱的那个蓝色斑纹幼崽,成长速度更是惊人,短短几周,体型已几乎赶上了普通成年猫鼬斩!它那对继承了父母优点的利爪,闪烁着金属寒光,随意挥舞几下,便能轻松切断手臂粗的树干,看得红灵又惊又喜,直呼“厉害!”
大嘴雀头目同样获益匪浅。它原本就丰骏非凡,如今翅羽更加丰满修长,在阳光下流动着彩虹般的金属光泽,每一次振翅都带着更强的力量感。族群中几只最强壮的烈雀,羽毛根部也开始泛起莹莹白光,体型隐隐膨胀,显然距离进化成大嘴雀不远了。
其他灵兽种群虽然偶尔也能得到宋玉心情好时撒出去的“福利”,但论“近水楼台”和“厚脸皮”程度,哪里比得上天天蹲守在宋玉身边、眼巴巴瞅着的猫鼬斩和大嘴雀这两个“恶霸”种群?
看着这两个族群欣欣向荣,宋玉自然欣慰。但她也逐渐留意到一个问题:绿毛虫的踪迹,依旧寥寥无几。之前的大规模捕猎,似乎将这个最基础、也最容易成为食物链底层的虫系灵兽种群摧毁得过于彻底。虽然现在有刺尾虫、虫宝包、圆丝蜘等其它虫系灵兽填补着生态位,但它们结茧的材料要么是自身吐出的坚韧丝线,要么是利用树叶、枯枝粘合而成。
宋玉看着一只圆丝蜘正忙碌地在两棵树之间编织着巨大的、闪烁着粘液的蛛网,轻轻叹了口气。她想要的,那种坚硬、轻便、蕴含着独特虫系灵力的铁甲蛹甲壳……看来短期内是彻底没指望了。生态的修复,终究有其自身的节奏,有些伤痕,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愈合。她收起炼丹的小鼎,目光投向更远的、尚未完全恢复生机的山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