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莽乱催得不可逆
北侠刺王不成被擒，山贼闹城造成混乱，致使西施许诺以身侍吴。
69 邂逅孙武
计然单人匹马来到吴山脚下。
吴山位于吴国的西南部边界，绵延起伏数百里，树木浓密，绝大部分区域处于原始状态，没有人烟。
吴山位置特殊，处在多国交界处，因此，吴国在吴山的北面驻军，驻军的将领，是吴国第一大将王孙雄。
计然就来到远离吴军的山的南面，按照申包胥诗文的暗示，找到吴、楚、越三国交界处寻觅申包胥的踪迹。
计然了解申包胥这样的高人就像了解自己，在一个幽闭的村落里找到了，“高人”的行踪。
计然徒步沿着林间小道，蜿蜒起伏于大山脚下。走了好长时间，来到一块侧立千尺岩壁下，这里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所谓小溪，宽不过三步，深不过小腿。小溪边是被溪水冲刷极其光滑的石头，流水潺潺，在一个回旋的水波里面，有两只木樽漂浮，宛如两个嬉戏小鸭子，斗来斗去。
计然看的喜不自胜，蹲身从水里抓起一个木樽。木樽里面盛满了绿色的、浓稠果酒。计然端起来对着嘴巴，先闻一下，然后扬脖子喝尽。
“真的不是世间之物。”计然用宽大的袍袖摸一下嘴角，心满意足似地自语：“除非高人、智者，何人有此雅兴？此乃曲水流觞也。”
计然兴致大增，急忙往前走，不到百步，一个慢弯。站在弯的一侧，看到一顶草亭，依山临溪，苍松翠柏。草亭下面两个白发白须，全身白衣的人，坐在石桌两侧，怡然对弈。
四周鹤鸣声间杂着鹿鸣，蒸腾的水雾缠绕着花香，两三只颜色纯正的喇叭花，从亭子的上面垂吊在空中。
计然站在草亭远处，垂手而立，以至有小白兔在脚下跳动，都不曾移步。
时间久了一些，计然有些疲困，引颈张望，所见对弈的棋子，尽在棋盘的四周绞杀，中间空空的。计然心中顿悟，这两位对弈长者，都在避免正面厮杀，边边角角占得实地，满心足矣！
两人，一个是恩师申包胥，另一个，计然却不认得，正在踟蹰，申包胥呵呵而笑。
“计文子来也，来也！”
计然闻言，紧赶几步登上草亭，给申包胥行了跪拜大礼。
“老师草房所留之言，弟子业已明了，特寻而来。”计然站起身恭敬地说完，突然他双腿发软，感觉小便失禁，嗵的一声响坐在地上。原来计大人看到了一只斑斓猛虎，足有一丈的身长，卧在另一个长者身边，对着计然仰起盆大的头，黑黄分明的眼睛犹如人的拳头大小。
申包胥见计然失魂落魄样子，有些怪怨的看了他一眼，说：
“文子，这位先哲，想必你也闻听。”申包胥拱手而言，“正是当今兵家、‘五战五胜楚国’的孙武子。”
孙武自到吴国，结交伍子胥，被吴王重用，将自己的军事才学用诸于实践，使得吴国的军力，一跃成为诸侯首强。在吴国与楚国的大战中，身为军师的孙武，以其独到的军事才能，以弱胜强，以少胜多，以谋胜乱，五战五胜，将楚国军队的有生力量杀伤殆尽。
最后一次吴楚大战，伍子胥一意孤行，意在灭亡楚国。孙武以为不可，却已无法劝阻复仇心切的伍子胥。
当时任楚国大夫的申包胥，曾是伍子胥的生死好友出面劝说伍子胥适可而止，适时退兵以防止内乱，遭到伍子胥拒绝。申包胥心里为伍子胥担忧，私下里会面吴军军师孙武，留下话，“武员乱楚，我必存楚。”两人从此相识，惺惺相惜。
孙武在帮助吴国强大以后，觉察到了吴王欲望的膨胀，他预感到吴王今后一定会挥师北征，争霸中原，成就霸主帝业，这是孙武不愿意看到的。孙武一贯的主张各国力量相互制衡，才能稳定时局，主张不战而胜。显然，孙武与吴王存在着吴国未来发展方面上的分歧。所以，他悄然离开吴国。同时还担心吴国的安危，尤其是对表面臣服的越国，心存戒备。于是，他将妻儿送回故里，一个人来到吴山脚下，一面潜心研究自己兵法，一面观察时局。正巧在这里遇到了故交申包胥。
70，弈局之外
当年，申包胥到了范蠡府上后，揣摸准了范蠡的心理，他预感到，有朝一日西施一定会回到范蠡身边，范蠡会因此堕入深深地情爱之中不能自拔。然而西施如果再次回到越国，必将招惹一些是非，极有可能被越王当成贡奉，献给吴王，这样，可能造成范蠡与越王的隙嫌。
以申包胥的推演，西施与范蠡必有一段煎熬。整个越国当朝，没有一个人能说服范蠡让步的，就算计然八面玲珑，也无法说动范蠡的丝毫。他推算，计然一定会请自己去规劝范蠡。
申包胥对范蠡给予无限的厚望，他不愿意看到范蠡因一时的困顿影响他的整个人生前程。“宦海孤舟，商埠精英”，这是申包胥对自己这位得意门生未来的展望。所以他给计然留下藏头藏尾诗，就来到吴山脚下，等待计然的到来。在这里幸会故友。两人一起谈经论道，饮酒对弈，推演八卦，过着神仙般的隐居日子。
计然坐在地上，听申包胥这样说，面露羞愧之色，急忙爬起来，“弟子道行太浅，太浅，仙师见笑，见笑。”
孙武微笑起身，“天下才子计文子，玄术、博弈奇才，老夫失敬。”言毕行揖礼。
“老夫此处有幸相识文子，当让位，让位。”孙武说着，离开石矶，意思是让计然坐下来与申包胥对弈。顺便拍拍虎头，老虎听话地离开草厅。
计然盯着老虎走远，对孙武行大礼，接着与孙武推让起来。
申包胥在旁边呵呵一申包胥在旁边呵呵一笑，“就让文子，与大师对弈一番，老夫在旁抚琴一曲岂不乐哉。”申包胥有心让孙武施展手段，让计然懂得天外有天，也好更好的辅助范蠡。
计然再三礼拜后，开始与孙武对弈，申包胥在旁边弹奏乐曲《有凤来仪》。
你来我往，棋入中局。申包胥的琴曲终了，看一眼棋势，心想：这哪里是在对弈，分明是在两军对垒。看孙武的棋排列，就像是军伍列阵，看计然的棋阵，有点眼花缭乱之感。双方均势，不分胜败。看来双方都不想走下一手棋，似乎僵持在那里。
“大师棋势，如滂沱万钧，无任何瑕疵可击。文子之布局，为师倒是不曾见过。”申包胥呵呵一笑说。
“老师，弟子棋势来自少伯的兵法。”计然深知孙武的道行之深，也知道，假如吴、越两国重新开战，孙武极有可能重新回到吴国，帮着吴王对付越国，那样的话，越国复国就将异常艰辛，所以他说这样的话是有意而为。
“少伯深通韬略，六韬之术烂熟于心，是大才之人。不知其兵法所言，孙武愿听详实。”孙武坦诚地说。
计然对孙武起身又拜了三拜，说：
“我家相国，自悟兵法，名曰：五行战法。此战法中包含了攻、守、撤、围、伏五种方法，彼此变换，攻则如水，守则如金，撤则如火，围则如木，伏则如土，五行彼此相生相克，有机转化，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水胜火，火胜金，金胜木，木胜土，土胜水。无论多少敌军，均会消失在变化之中。”
“少伯真乃人间奇才，老夫佩服。”孙武佩服地说。
“仙师差异。仙师之谋攻十三篇，字字人间精华，定会成为后世仰仗之经。只可惜吴王夫差不可慎用。”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无任何秘密可言，孙武直言：“文子如何破吴？”
“越国武有范蠡，文有文种，而吴国，自从仙师离开吴国后，吴王便失去了依靠，一个伍子胥怎能担当的举国大任。况且文种相国还有‘七策’在手。均是致命要害所在。”
“何为‘七策’？老夫愿闻其详。”
计然就把文种的“七策”说了一遍。
孙武听后沉思良久，点头，“看来吴国走向败亡是天意啊。所言‘七策’以老夫看来，唯有一策。越国一人一策，足以复国。”
“请仙师名言。”
“一人者，范少伯，一策者，美人计。”孙武直言。
计然忙起身，又拜三拜，问：“仙师，既知我等意图，不知仙师有何指教？”
“天命不可违，正是天定胜人，人定也胜天啊。老夫虽有《谋攻》十三篇，意在攻强扶弱，为此，老夫又有《谋守》十三篇带在身边，本欲留于吴王，今送与文子，意在多守少伐。”孙武说完，领计然来到住处，交给计然《谋守》十二篇，只剩一篇留在身边。
孙武将自己的兵法交给计然的目的很明了，表示自己不再参与世事纷争，同时让人们懂得，谋守才是避免战争的正确途径，至于为何留着一篇，孙武有自己的推演，他觉得这一篇将来对吴国有用，也算是寄托自己对吴国的一份情感。
计然也是仁义君子，回国后他并没有将孙武的兵法交给范蠡，用于对付吴国，而是一直留在身边，一直到后来他离开越国隐居起来，也没有把孙子的《谋守》十二篇公诸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