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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镜域中失去了线性的意义。可能只过去了几分钟,也可能已是数个时辰。唯一清晰的,是那持续深入骨髓的冰冷拷问。)

顾倾城的路径,走到了尽头。

那条由有序数据铺就的小径,最终将她带向一片绝对的虚无。没有地面,没有边界,甚至没有“上下”的概念。只有正前方,悬浮着一面镜子。

这面镜子与她在数据深渊中见过的任何代码、任何模型都不同。它没有框架,边缘模糊,仿佛是由“静止”本身凝聚而成。镜面并非反射,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吸纳”,视线落在上面,不会看到倒影,只会感到一种被缓慢抽离的虚无感。

“执念之镜。” 数据镜像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它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这里,依旧是那副由蓝色数据流构成的、与她一般无二的轮廓,“你的终点,或者说——起点。”

顾倾城看着那面镜子。恐惧依旧冰冷地缠绕着她的核心处理单元,但一种更深层的好奇(或者说,是她分析本能的最后挣扎)促使她问道:“镜子里有什么?”

“可能性。”数据镜像回答,“一种基于你最深层的思维模式和行为逻辑,推演出的‘未来切片’。不是预言,而是‘如果沿着当前路径绝不改变,最终会抵达的状态’。”它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是镜之回廊视角下的推演。这里的‘推演’,会放大你潜意识里最恐惧的那个‘可能性’。”

顾倾城沉默。她明白,这面镜子映照的不是真实的未来,而是她内心深处最害怕变成的样子。然而,明知如此,走向它依然需要莫大的勇气。她闭上眼睛片刻——这动作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却是一种象征性的准备——然后,向前迈出一步,将自己的“视线”,投入那深不见底的镜面。

镜面漾开涟漪。

起初是模糊的光影,然后迅速凝聚、清晰。

她看到了一个“房间”。风格极简,近乎无菌。墙壁是流动的、实时刷新的数据面板,显示着无数复杂到令人眩晕的参数、曲线、概率云图。房间中央,悬浮着三个透明的、棺椁般的“维生舱”。

舱内,是三具躯体。

她认出了他们。

左侧舱内,是陈启山。他的圣琉璃体魄被完美地“展示”着,琉璃光泽以恒定的频率流转,但肢体被无数纤细的、半透明的管线连接,管线中流淌着金色的能量流,似乎是模拟他力量输出的数据。他的眼睛紧闭,表情平静得近乎空洞,如同一个被精心保养的武器。

右侧舱内,是陆见微。同样被管线连接,额头的银色印记明亮而稳定,但仔细看,那光芒的流转轨迹被精确地量化、标注在旁边悬浮的数据框中。他手中虚握,仿佛在画符,但指尖没有符纸,只有被引导的、标准化的能量流,按照最优路径和效率运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属于“陆见微”的思索或情绪,只有一种高效的、机械般的专注。

中间最大的舱内……是她自己,顾倾城。

“她”的躯体同样被连接,但更多管线直接接入后脑和脊柱。无数数据流在“她”透明的颅骨内奔涌,形成瑰丽而冰冷的颅内光影。“她”的眼睛是睁开的,瞳孔中映照着整个房间的所有数据,瞳孔本身也在以极高的频率收缩、放大,进行着超高速的信息处理。“她”的嘴唇微动,没有声音,但旁边有字幕般的信息流同步显示:

【计算中:不动(陈启山)体魄耐久度下降0.003%,建议注入7号能量流补充。】

【计算中:知微(陆见微)道术输出模式出现0.7%偏差,启动神经介入校准。】

【计算中:外部威胁“镜之回廊”破解进度:12.4%。优化方案生成中……】

【终极目标:团队生存概率最大化。情感模块负荷过载,已剥离。道德判断模块与目标冲突,已静默。非必要生物功能,已抑制。】

镜中的“顾倾城”,彻底成了一个终极计算核心。一个为了“团队生存”这个绝对理性目标,将队友乃至自身完全工具化、数据化、最优化的……管理者。

没有温情,没有犹豫,没有并肩作战时的眼神交流,没有危机时刻下意识伸出的手。只有冰冷的参数、精确的调控、百分之零点几的效率提升。

甚至,在某个数据面板的一角,闪过一条快速刷新的信息:

【评估:灵尸“新月”情感链接对知微决策效率产生-1.2%影响,建议削弱或重新编程契约。】

顾倾城的意识核心,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

这不是她害怕的未来。这是她恐惧本身被实体化的景象。是她无数次在数据推演中,为了追求“最优解”而不得不暂时搁置人性考量时,内心深处那丝细微寒意的终极放大。是她潜藏最深的噩梦:当理性走到极致,为了“保护”而彻底消灭了“守护”的情感内核,最终得到的,只是一个高效运转的、空洞的生存机器。

镜子中的画面还在变化。她看到“自己”冷静地批准了一次极度危险的战术,因为数据推演显示“整体存活率提升0.5%”,尽管那意味着陆见微的道基损伤会加深15%;她看到“自己”面对陈启山濒临彻底碎裂时,第一反应是计算“抢救所需积分与预期剩余价值比”;她看到“自己”甚至开始推演,如何利用新月的灵尸特性,设计出更高效的“一次性战术耗材”方案……

“不……” 顾倾城的声音在虚无中颤抖,不是通过声带,而是意识本身的震荡。她的虚拟形象剧烈闪烁,几乎要消散。

“这就是你的‘执念’。”数据镜像平静地陈述,站在她身边,一同看着镜中的景象,“对绝对掌控的渴望,对不确定性的恐惧,最终导向的……便是将一切,包括你自己,都化为可计算、可调控的变量。你以为你在追求‘最好’的结果,但这条路走到尽头,‘好’的定义里,已经没有了‘人’的温度。”

就在这时,镜中的景象忽然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干扰。

左侧陈启山的维生舱内,那流转的琉璃光泽,毫无征兆地暗淡了一瞬,光泽深处,似乎闪过一道极其细微的、蛛网般的黑色裂痕,虽然瞬间被数据流修复,但那股“脆裂”的意象,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几乎同时,右侧陆见微的舱内,他额头的银色印记猛地不规则地闪烁了一下,引动的能量流出现了一刹那的紊乱,在数据面板上爆出一小片错误提示,那紊乱的灵力湍流,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近乎“反噬”的暴躁感。

这两处干扰都极其短暂,瞬间就被镜中那个“终极顾倾城”的调控系统平复。但那一瞬间的“失控”与“裂痕”,却像两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镜中那绝对理性、绝对控制的冰冷图景,暴露出其下隐藏的、属于另外两人的痛苦特质——陈启山守护之下的“自毁裂痕”,陆见微力量根源的“不稳反噬”。

顾倾城猛地一震。

她看到了。不仅看到了自己执念的恐怖终点,更看到了……队友的痛苦,正在以某种方式,渗透进她自身恐惧所构筑的图景中。

镜中的画面开始不稳定,那绝对理性的房间景象开始扭曲、模糊,仿佛受到了某种来自外部的“共鸣”干扰。

数据镜像转过头,“看”向顾倾城,眼中的代码瀑布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连贯的闪烁:“你……感觉到了吗?”

顾倾城无法回答。她的意识被巨大的冰冷和自我厌恶,以及那刚刚惊鸿一瞥的、“他人痛苦渗透”的诡异现象所淹没。

---

陈启山的黑暗房间。

寒冷已浸透骨髓。脚下地面的裂痕,无声地蔓延着,如同他内心防线的龟裂。

眼前的黑暗并非一成不变。它开始流动,汇聚,形成模糊的景象。

他看到了一个狭窄的巷子。雨水淅淅沥沥,地面潮湿反光。那是他进入深渊之前,还在现实世界挣扎时,某个混乱街区的后巷。记忆并不愉快。

然后,他看到了几个人影。

几个年轻的、面带菜色但眼神凶狠的同伴。那是他最早拉起来的“小队”,为了在底层讨生活,为了互相有个照应。他们围着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那个人在呻吟,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破旧的钱包。

“山哥……他、他不肯松手……”一个瘦小的同伴颤声说。

陈启山(那时他还不是“不动”)站在圈子外,拳头紧握。他知道这个倒地的人,家里有个病重的老母亲。他也知道,自己这帮兄弟已经两天没吃顿饱饭了。冲突源于一次失败的“生意”,对方黑吃黑,他们被迫反击,抢回了这个本就不属于他们的钱包。

“算了。”年轻的陈启山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东西拿回来就行了,放他走。”

“山哥!他看到了我们的脸!”另一个同伴急道。

“我说,放他走!”陈启山低吼,眼中布满血丝。他走上前,蹲下,看着那个满脸是血、眼中充满恐惧的中年男人。他掰开对方紧握的手指,拿过那个脏兮兮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仅有的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塞回男人怀里,然后把空钱包扔给同伴。

“滚。”他对那男人说。

男人连滚爬爬地跑了。

“山哥,这……”

“我们不是畜生。”陈启山打断同伴的话,声音疲惫,“做事,要有底线。”

画面一转。

几天后,同一个街区,黄昏。陈启山独自一人,被另一伙更多人、更凶悍的地头蛇堵在死胡同里。为首的那个,脸上带着狞笑。

“陈启山,听说你很讲义气,很讲‘底线’?”那人吐掉嘴里的烟蒂,“可惜啊,你放走的那个软蛋,转头就把你们卖了。地点,人数,连你们平时藏身那个破仓库,都说得一清二楚。”

陈启山的心沉了下去。他背靠着冰冷的砖墙,看着周围渐渐围上来的人影,手中握着一根生锈的铁管。

“你不是要保护你那帮兄弟吗?”头领嘲讽道,“可惜,他们现在自身难保。至于你……放心,我们也会讲‘底线’的,不会要你的命。只要你的两条腿,和一只手。让你以后长长记性,在这片地方,好心,是最没用的东西。”

接下来的记忆是破碎的、充满剧痛和屈辱的。铁棍击打在骨头上沉闷的声响,自己的闷哼,围观者的哄笑,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属于他那些兄弟的惨叫和求饶声……

当他像破布袋一样被扔在垃圾堆旁时,天空下起了冷雨。他的一条腿和一只手臂以诡异的角度弯曲着,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咬破了嘴唇,强行保持清醒,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拖着残破的身体,一点一点,爬向他记忆中兄弟们可能被带走的方向。

他没能找到他们。一个都没找到。

只有巷子深处,几滩被雨水渐渐冲淡的、暗红色的血迹。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守护”的无力。他以为的底线和仁慈,成了刺向自己和同伴的刀。他以为自己的力量可以保护一些人,却连最基本的“安全”都无法保障。

黑暗房间中,陈启山跪倒在地,琉璃体魄的光芒明灭不定,映照着他惨白的脸和剧烈颤抖的肩膀。那早已愈合的腿骨和手臂,此刻传来幻痛,冰冷刺骨。

“这就是起点。”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弥漫在整个黑暗空间里,带着雨水和血腥气,“你所有‘要变强’‘要保护’的执念,都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扭曲。”

陈启山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和琉璃光泽混乱的折射。

“你后来的‘守护’,总是带着一种过度的、近乎赎罪的色彩。”父亲的声音继续道,“你把自己变成盾,变成墙,试图挡住所有可能的伤害,来弥补那次‘失败’带来的愧疚和恐惧。但你挡得住深渊的系统规则吗?挡得住队友内心滋生的心魔吗?挡得住……你自己心里,那个永远在雨夜里爬行、却什么也救不了的少年吗?”

脚下的裂痕骤然扩大!细密的“咔嚓”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陈启山低头,看到自己琉璃般的双手手背上,也出现了细微的、如同瓷器开片般的纹路。

而在这极致的痛苦和自省中,他忽然听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声响——不是雨声,不是骨裂声,而是一种规律的、近乎电子脉冲般的轻微滴答声,节奏稳定,冰冷精确。

那声音……很像顾倾城在高度专注进行数据推演时,无意识敲击虚拟键盘的节奏。但更冰冷,更非人。

这声音一闪而逝,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他被痛苦淹没的意识中,激起了一丝微弱的、属于“现在”和“队友”的涟漪。

---

陆见微的镜廊。

他依旧靠墙坐着,但身体紧绷如弓。冥想并未带来平静,反而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更多深埋的记忆和疑虑翻涌上来。

那本古宅道藏……封面上的字迹,他其实从未真正“看清”过。当时太黑,太恐惧,只摸到粗糙的纸质和凸起的纹路。后来有了光,道藏却在他第一次成功引动法力后,就莫名自燃,化为了灰烬。他只来得及记住里面一些关键的符箓画法和基础心法。

现在,在镜廊无限放大的内省中,那些模糊的细节被强行聚焦、锐化。

他“想起”(或许是镜域根据他的恐惧构筑)了封面角落,一行极小、极淡的、仿佛用血迹书写的注释文字:

【窃天之道,以补己残。慎之,慎之。】

“窃天……” 陆见微喃喃重复。这两个字像冰锥,刺入他的意识。他的道法,是“窃取”来的?补己残?补什么残缺?

紧接着,更多的“记忆”碎片涌来——不是连贯的画面,而是感觉的闪回:

第一次画出火符成功时,除了指尖的灼热,心底深处泛起的一丝冰冷的空洞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额头印记第一次觉醒时,除了系统的提示,耳畔似乎还掠过一声极轻的、仿佛来自无尽远处的叹息。

每次动用较大法力后,那并非源自身体疲惫,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细微的“被剥离”感。

这些往日被他归咎于力量消耗、精神紧张或深渊环境影响的细微异样,此刻在镜域的放大下,串联成了一条令人毛骨悚然的线索。

镜中的那个“他”又出现了,这次不再隔着距离,而是直接出现在他对面的镜面上,脸几乎贴了上来,眼神里充满了悲悯和……一丝贪婪?

“感觉到了吗?”镜像轻声说,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回荡,“你的力量,不是‘修’来的,是‘借’来的,甚至是‘偷’来的。从谁那里‘借’?‘天’是什么?系统?还是……某个更古老、更可怕的存在?而你每用一次,就是在那个存在那里,多欠一笔债。债,总是要还的。”

陆见微的额头银色印记剧烈灼烫起来,这次伴随着清晰的刺痛。他抬手按住额头,指尖传来不正常的滚烫温度。

“看,它反应了。”镜像笑了,“这不是权限者的恩赐,这是烙印,是标记,是债务的凭证。你以为你在变强,实际上,你只是在透支。透支得越多,道基的裂痕越大,等到彻底崩碎那一天……”

镜像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诡谲:“……你猜,来收债的,会是谁?系统?还是那本道藏真正的主人?或者,是你自己——被这‘窃来’的力量彻底侵蚀、异化后的‘你自己’?”

话音未落,陆见微对面的镜面突然波动起来,如同水纹。镜中“他”的脸开始扭曲、融化,五官模糊,皮肤下仿佛有银灰色的、粘稠的流体在蠕动,要冲破那层人皮的束缚,变成某种不可名状的东西。一股暴戾、混乱、充满反噬意味的灵力波动,从镜面中隐隐透出!

陆见微猛地向后急退,后背撞上另一面冰凉的镜墙。他毫不犹豫地抽出破妄符,法力灌注,黄符无风自燃,化为一道清心镇魂的金光射向那扭曲的镜面!

金光没入波动的水纹,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一圈稍大的涟漪,便消失了。镜面的扭曲暂停了一瞬,那蠕动的东西似乎被激怒,波动得更剧烈,一股更明显的吸力和混乱意念传来,仿佛要将他拉入镜中,与那正在“异化”的东西融为一体!

就在这危急关头,陆见微忽然瞥见,旁边另一面平静的镜墙上,属于他自己的倒影手中,那燃烧的破妄符的金光边缘,竟然染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温润的琉璃色光泽,虽然一闪即逝,却与他自身法力属性截然不同。

陈启山的力量特质?

这一分神,对面镜面的扭曲和吸力似乎也微微一滞,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

陆见微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强忍额头痛楚和灵魂深处泛起的寒意,咬破舌尖,一口纯阳心血喷在掌心,混合残存法力,凌空划出一道简易却古拙的“镇”字诀,拍向那扭曲的镜面!

“镇”字血光印在镜上,发出“嗤”的轻响,镜面剧烈波动,那蠕动的景象和暴戾的灵力如潮水般退去,瞬间恢复平整,重新映照出他苍白惊悸的脸和对面无数个同步的、正常的倒影。

危机暂时解除。但陆见微跌坐在地,剧烈喘息,额头的灼痛缓缓减退,只剩下冰冷的余悸和更深的困惑。

刚才那丝一闪而过的琉璃色……是幻觉?还是……

他看向四周无数平静的镜面,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看似完全孤立、只针对他一人的镜域,其深处,似乎存在着某种难以察觉的、与其他空间微弱的连接。

---

储物腰带,绝对黑暗。

新月依旧蜷缩。但她周身流转的太阴之力与血脉感知,已经编织成一张极其细微的“网”。

通过子手环,通过契约,她持续“收听”着三个不同频段的、痛苦的“杂音”。

陆见微那边,是尖锐的、如同瓷器碎裂前兆的高频灵压震颤,混杂着深层的迷茫与恐惧。

陈启山那边,是沉重的、如同大地深处岩层错动的低频闷响与细密裂响,承载着愧疚与无力。

顾倾城那边,是紊乱的、如同精密仪器即将过载崩溃的数据流尖啸与冰冷寂静的交替,充满了自我怀疑与剥离感。

三种痛苦,截然不同,却又在某个难以言喻的维度上,隐隐共鸣。它们的波峰与波谷,在刚才陆见微遭遇危机、陈启山陷入记忆痛苦、顾倾城目睹执念之镜的某个瞬间,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完全同步的剧烈波动。

就是那时,子手环传来的同步闪烁,比上一次清晰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新月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绝对的黑暗中,她的瞳孔深处,一点银月与暗红交织的微光,幽幽亮起。

她“看”不到具体的景象,但她“感觉”到了一幅正在缓慢成型的、由三种痛苦频率交织而成的、模糊的“共鸣图谱”。

图谱的中心,三个痛苦源点正在缓慢地、不可避免地……靠近。

噬魂链在她手中,无声地收紧了一环。

(执念显形,痛苦交织。镜域间的隐性连接在极致的个体挣扎中初露端倪。而唯一的旁观者与潜在的连接点,于寂静中,绘制着风暴来临前的图谱。裂痕正在扩大,走向融合或崩溃的岔路口,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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