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自坍塌穹顶裂隙中透下的微光,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幸存者们近乎绝望的心湖中漾开了希望的涟漪。然而,历经磨难的众人都清楚,希望往往与危险并存。
在墨辰的坚持下,营地优先进行了最紧急的善后。云苓耗尽心力,用抢救出来的少许药材和新发现的几种顽强苔藓,勉强稳住了重伤者的性命。林安带人清理出一小片相对安全的区域,利用残存的发光菌类和岩石搭建起勉强御寒的简陋遮蔽。食物和净水依旧是最大的问题,残存的石乳和少量未被污染的根茎必须精打细算。
墨辰的伤势恢复依旧缓慢,但他强行压下了大部分不适,将主要精力用于两件事:一是以自身星殒混沌炎微弱的共生之力,勉强维持住汲灵古阵和守寂石碑最后一丝灵性不灭,这是他们与此地最后的联系和可能的依仗;二是与云苓、林老丈、林安一起,评估那道光隙的风险与价值。
“结构非常不稳定。”墨辰仰头凝视着那在高处若隐若现的光源,眉头紧锁。他的神识不敢过于延伸,但能模糊感知到,那是一条因剧烈震动和岩层错位偶然形成的、布满了松动碎石和脆弱岩架的狭窄通道,蜿蜒曲折,不知具体通向何方,更不知其尽头是福是祸。
“我们必须派人上去看看。”林老丈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困守于此,资源耗尽也是死路一条。这或许是唯一的生机。”
“我去!”林安立刻站出来,眼神坚定,“我对能量感知最敏锐,身手也还算灵活。”
“不行,太危险了。”云苓立刻反对,“你伤势未愈,而且谁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影狱’或许还在搜寻我们,更别说可能存在的妖兽险地。”
“正因如此,才更要去。”墨辰缓缓开口,目光扫过众人,“但我们不能盲目。需要做好万全准备,并且,探查者必须足够机敏,懂得权衡,见机不妙立刻撤回。”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林安身上:“林安,你带队。再选两个伤势最轻、身手最好的猎人同行。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探索,是确认通道是否大致可行,出口环境是否安全,看一眼就回来。绝对不要冒险,也不要与任何未知存在接触。”
“是!墨前辈!”林安用力点头,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云苓默默递过来三个小小的皮囊:“里面是我用最后一点石乳和宁神草调制的药液,能快速补充体力,稳定心神。省着用。”
她又取出几枚利用残存材料赶制的、散发着微弱沉寂波动的符箓:“这是改良后的‘伪寂之露’符,或许能干扰低阶妖兽的感知,关键时或可一用。”
没有过多的告别,在众人混合着期盼与担忧的目光中,林安与两名精干的猎人,带上简单的工具、绳索和云苓准备的物品,如同灵猿般,开始沿着崩塌形成的陡峭岩壁,向着那缕微光艰难攀爬。
墨辰盘膝坐在下方,闭目凝神,一方面尽力恢复,另一方面将一丝微弱的神识附着在林安携带的一枚符箓上,试图感知他们沿途的情况。这对他负担不小,但他必须尽可能掌握第一手信息。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次上方传来细微的碎石滚落声,都让下方众人的心为之一紧。
通道比想象的更加难行。林安三人不仅要小心脚下松动的岩石,还要避开一些因结构改变而渗出的、带着腐蚀性的地脉浊气。光线越来越清晰,空气中那股地底特有的沉闷和硫磺味也逐渐被一种更加清冷、带着泥土和植物气息的风所取代。
这风,让久居地底的他们精神一振,但也让他们更加警惕——有风,意味着出口可能不小,也意味着他们更容易暴露。
终于,在攀爬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光亮的口子。那并非直通外界,而是一处位于山体裂缝中的、较为开阔的平台,平台另一端,似乎才是真正的出口,被茂密的藤蔓和乱石遮挡,看不清具体景象。
林安示意同伴停下,三人屏息凝神,仔细感知着平台和出口处的动静。
风声,虫鸣,还有……隐约的水流声?
没有察觉到强大的妖兽气息,也没有“影狱”那令人厌恶的阴冷感。
林安小心翼翼地上前,拨开遮挡出口的浓密藤蔓。
刹那间,久违的、虽然不算强烈但无比真实的天光涌入,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适应了片刻后,他向外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笼罩在朦胧灰白色雾气中的山谷。地势崎岖,植被茂密,远处有瀑布轰鸣的声音传来。天空是灰蒙蒙的,看不到日月,但确确实实是外界的天穹!
他们真的出来了!离开了那压抑绝望的地底世界!
然而,还没等林安心中的喜悦升起,他的目光猛地凝固在出口侧下方不远处的岩壁上。
那里,清晰地刻着一个标记——一个缠绕着毒蛇的匕首图案,线条凌厉,透着阴狠与煞气。图案还很新,残留着一丝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
这个标记,林安从未见过,但绝非善类!
他心中一凛,立刻缩回头,对同伴打了个警戒的手势。
通道确实通往地表,但他们似乎……闯入了一个未知势力标记过的地盘。
是福是祸,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