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号的首次试航成功,并未让联盟的气氛轻松多少。终末时钟的数字已跳到【113标准年:200标准日】,距离静默区加速临界点只剩下四个月。方舟虽然能航行,但要穿越熵增源头,还需要足够的——不是普通的战士或科学家,而是能驾驭文明火种、调和情感能量的守护者。
招募标准在联盟引起了轩然大波。根据江若雪的计算,传承号最多只能承载十万名船员,而联盟的总人口超过千万亿。筛选标准不可避免地触及了每个文明的底线:
? 机械族要求逻辑效率优先,主张用算法筛选最优秀的工程师;
? 精灵族坚持生命亲和度,只有与自然法则共鸣最强的祭司才有资格;
? 人类则陷入了情感价值的争论——是选择能稳定共鸣场的乐观者,还是能承受痛苦的坚韧者?
这本质上是第二次。艾兰娜在议会中冷冷地说,第一次筛选文明火种,第二次筛选生命个体。我们和播种者有什么区别?
林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启动了传承号的全息投影,展示出火种库的内部结构:火种库不是冰冷的数据库,它需要激活者——每个文明的火种都需要对应的情感锚点才能稳定。比如绿绒星的火种,需要能理解守护记忆的人来激活;音乐位面的火种,需要能感受悲伤旋律的人来维系。
他调出一份名单:我们不是筛选优秀者,而是寻找匹配者。每个文明可以推荐十名火种守护者,他们不需要强大的力量或智慧,只需要与本文明的情感能量频率同步。
这个情感匹配的标准,引发了更复杂的问题。人类文明推荐的候选人中,有一位名叫的小女孩——她只有七岁,无法战斗也不懂科学,但她的纯粹快乐频率与人类的希望火种完美共振。
让一个孩子去送死?人类代表愤怒地拍案而起。
她不是去送死。江若雪轻声说,她是火种的。没有她,人类的希望火种会在熵增之海中迅速熄灭。
争论持续了一个月。最终,每个文明都提交了自己的火种守护者名单——其中有百岁的长老,有初生的婴儿,有战功赫赫的将军,也有默默无闻的艺术家。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与各自文明的情感核心有着最深的羁绊。
招募过程中,发生了一件意外。量子蜂文明的母星突然爆发静默区,整个种族在0.1秒内静默化。当传承号赶到时,只找到了一个幸存的量子蜂幼虫——它被母星的首席科学家用身体包裹着,藏在情感共鸣水晶中,频率与整个种族的集体智慧火种完美匹配。
它是最后一个量子蜂了。冷玫瑰将幼虫轻轻放入火种库的培养舱,声音低沉,我们没能及时种下熵寂信标。
林凡看着培养舱里那个发光的小生命,突然做出一个决定:修改方舟协议,增加火种培育室。我们不仅要收集文明精华,还要在新的宇宙中,重新培育这些失去母星的种族。
这个决定让方舟的能量消耗增加了40%,但没有一个文明反对。当最后一名船员登上传承号时,十万名来自不同文明的火种守护者在中央广场集结。他们中最小的是量子蜂幼虫,最大的是活了三万年的精灵族大祭司,每个人的胸前都佩戴着代表自己文明的火种徽章。
林凡站在高台上,看着这片由不同形态、不同颜色组成的生命海洋,突然明白了父亲所说的让每个选择都有意义——这些守护者不是被选中的幸运儿牺牲品,而是文明延续的见证者。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抗熵增的秩序之光。
启航前的最后一项仪式。林凡的声音传遍广场,记忆编织——每个守护者将一段本文明最珍贵的记忆注入方舟的集体意识库。当我们穿越熵增源头时,如果身体消散,这些记忆会成为火种的一部分,永远流传下去。
十万道记忆光束从广场升起,汇入传承号的核心。其中有人类孩童第一次看到星空的惊喜,有精灵与古树的对话,有矮人锻造出第一把神器的自豪,有量子蜂科学家最后时刻保护幼虫的决绝……这些记忆交织在一起,在方舟内部形成了一片流动的、温暖的光海。
终末时钟的红色数字,只剩下最后三个月。传承号缓缓驶离锻造之渊,舰体表面的活性装甲闪烁着十万个火种守护者的生命光芒,像一艘承载着整个宇宙记忆的诺亚方舟,向着那片吞噬一切的熵增之海,缓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