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眩晕与撕裂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叶风强忍着后背火辣辣的剧痛与体内翻腾的气血,第一时间撑开了镇魔领域,煌煌金光驱散了周围的昏暗与死寂,将怀中的人儿牢牢护住。
“咳咳……”他咳出几口淤血,脸色有些发白。
硬抗空间风暴,又为了保护慕雪歌而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即便以他元神境的修为与七碑合一的强悍肉身,也受了不轻的内外伤。
“叶风!”慕雪歌被他紧紧护在怀中,毫发无伤,此刻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与嘴角的血迹,尤其是感受到他后背那透过衣衫传来的湿腻与血腥气,清冷的眸子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心疼得无以复加。她手忙脚乱地取出云芷珊准备的疗伤圣药,就要喂给他。
“无妨,皮外伤。”叶风握住她微颤的手,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接过丹药服下,精纯的药力化开,配合他自身的恢复力,伤势迅速稳定下来。他这才有机会打量四周。
这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地,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如同凝固血块般的暗红云层低垂。
脚下是干裂、散发着腐朽气息的黑色大地,远处,一条浑浊不堪、望不到边际的黄色大河无声流淌,河面上漂浮着无数挣扎、哀嚎的虚幻魂影,正是传说中的冥河!冥河对岸,隐约可见一座巍峨耸立、散发着无尽威严与吸力的古老石门轮廓——鬼门关!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幽冥死气与轮回法则,不断侵蚀着生者的生机与神魂。若非有镇魔领域隔绝,恐怕元神境以下的修士在此地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化为枯骨!
“这里……就是九幽黄泉?”慕雪歌看着那无尽的魂影与死寂的冥河,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即便是她,面对这传说中的死亡归宿,也难免心生寒意。
“嗯。”叶风点头,神色凝重。他能感觉到,此地的法则与外界的生者世界截然不同,充满了排斥与压制。镇魔碑的力量在此地虽然依旧有效,但消耗却大了数倍不止。而且,冥河之上,似乎有某种强大的禁制,阻止任何人飞渡。
就在这时,身后空间波动连连,颜清臣、冷凝霜、狄青等人也相继冲了进来,个个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显然在通过那不稳定通道时都吃了不小的亏。联军人数也少了一小部分,想必是未能抗住空间风暴,陨落在了通道之中。
众人看着眼前这死寂诡异的黄泉景象,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此地法则压制极强,灵力恢复缓慢,大家小心!”颜清臣沉声道,浩然正气在身周形成光晕,抵御着死气侵蚀。
冷凝霜周身寒气更盛,将靠近的死气冻结。狄青则指挥暗影卫迅速结阵,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大都督,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狄青看向叶风。
叶风目光投向那无声流淌的冥河,以及河对岸的鬼门关。九幽令在他怀中微微发热,指引的方向,正是那鬼门关之后!
“欲入黄泉,需渡冥河。”叶风沉声道,“冥河弱水,鹅毛不浮,飞鸟难渡,更有噬魂魔音与无数沉沦水鬼。必须找到渡河之法。”
他尝试将一丝神识探向冥河,刚一接触那浑浊的河水,便感觉神识如同被无数冰冷的针扎刺,迅速被侵蚀、同化,更有无数充满怨毒的意念顺着神识反噬而来!他连忙斩断那丝神识,脸色更加凝重。
“好厉害的弱水!”
就在众人思索渡河之策时,冥河之上,那无尽的魂影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缥缈、空灵,却带着深入骨髓哀怨与诱惑的女子歌声。
歌声仿佛能穿透一切防御,直接作用于神魂,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悲戚、茫然,仿佛要放弃一切,投入那冥河的怀抱。
“是冥河摆渡人的歌声!”颜清臣脸色一变,“大家紧守心神!莫要被其蛊惑!”
然而,那歌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只见冥河迷雾之中,一艘破败不堪、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黑色小舟,正缓缓向着岸边驶来。小舟之上,立着一名身着素白长裙、身形窈窕、面容却笼罩在一层水雾之中的女子,她正轻启朱唇,唱着那惑人心魄的歌谣。
“渡河……者……上船……”女子声音空灵,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
众人皆感到神魂摇曳,一些修为稍弱的弟子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脚步不由自主地向着冥河岸边挪动。
“醒来!”叶风一声低喝,蕴含镇魔真意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瞬间震散了那惑人的歌声,将失神的众人唤醒。
那摆渡女子似乎受到了干扰,歌声戛然而止,笼罩在面容上的水雾波动了一下,仿佛在“看”向叶风。
“生者……强大的生者……你的灵魂……很特别……”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与……贪婪?
叶风眼神冰冷:“载我们渡河。”
摆渡女子发出咯咯的轻笑,声音却依旧空洞:“渡河……可以……但需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一缕……精纯的……生魂……”女子伸出苍白的手指,指向叶风,随即又缓缓移开,最终,指向了他身旁的慕雪歌!“或者……她的……一缕……太阴本源……”
“放肆!”叶风眼中杀机暴涨!
镇魔领域金光大盛,就要将这不知死活的摆渡人连同小舟一起净化!
然而,那摆渡女子似乎对镇魔之力极为忌惮,小舟瞬间后退数丈,融入迷雾之中,只留下空洞的声音回荡:
“冥河……弱水……唯我……可渡……不愿付出代价……便永世……沉沦于此吧……”
歌声再起,比之前更加哀怨,更加诱惑,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拉扯着众人的神魂,要将他们拖入冥河!
“大都督,怎么办?”狄青脸色难看。强行渡河,恐怕损失惨重,而且未必能成功。可若答应那摆渡人的条件……
叶风看着怀中因被觊觎太阴本源而面露寒霜的慕雪歌,又看了看身后苦苦支撑的众人,眼神决然。
“我有一法,或可一试。”
他松开慕雪歌,示意她退后些许。
随即,他双手结印,体内完整的镇魔碑虚影再次浮现!
但这一次,他并未将其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引动着碑体中蕴含的那一丝“净化”与“承载”万物的造化真意,结合自身磅礴的元神之力,缓缓推向冥河岸边!
“镇魔为基,造化为舟!凝!”
随着他一声低喝,磅礴的金光与混沌气流在冥河岸边凝聚、塑形!竟缓缓化作一艘通体金光流转、铭刻着无数镇魔符文、散发着煌煌正气与稳固道韵的金色法舟!
这法舟并非实体,而是由叶风的元神之力与镇魔真意凝聚而成,但其散发出的气息,竟隐隐能与冥河的死亡法则分庭抗礼!
“这……这是……”颜清臣等人目瞪口呆,以自身道意法则,凭空造物,凝聚渡河之舟?这是何等神通?!
“此法舟以我元神与镇魔碑真意凝聚,可暂时抵御弱水侵蚀与噬魂魔音,但消耗巨大,维持不了太久。”叶风脸色更白了一分,显然凝聚此法舟对他负担极重,“所有人,立刻上船!”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飞身跃上那金色法舟。
法舟虽由能量构成,却稳固异常,踏上之后,那无处不在的噬魂魔音与死气侵蚀果然被隔绝了大半!
慕雪歌最后一个上船,她看着叶风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与微微摇晃的身形,心中一痛,连忙上前扶住他,将精纯的太阴真元毫无保留地渡入他体内,助他稳定法舟。
叶风感受到她真元中那份不顾自身的关切,心中一暖,对她微微点头,随即全力催动法舟,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破开冥河迷雾,向着对岸的鬼门关疾驰而去!
那冥河摆渡女子的歌声陡然变得尖锐、充满怨毒!冥河之中,无数沉沦的水鬼仿佛受到了刺激,发出凄厉的嚎叫,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疯狂地抓向金色法舟!更有强大的冥兽在河底搅动漩涡,试图将法舟掀翻!
“稳住!”叶风低吼,元神之力疯狂输出,镇魔碑虚影在法舟上空显化,煌煌金光如同利剑,将靠近的水鬼手臂净化、斩断!法舟在惊涛骇浪与无数鬼手撕扯中,艰难而坚定地前行!
慕雪歌紧紧站在他身侧,琴音再起,不再是杀伐,而是清心凝神之曲,帮助叶风稳定心神,分担压力。她的太阴寒气更是化作一道道冰墙,暂时冻结侧面涌来的水鬼浪潮。
颜清臣、冷凝霜、狄青等人也各展手段,清理着不断涌来的水鬼与冥兽。
这是一场与死亡赛跑的艰难横渡!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千万年。鬼门关的轮廓在视野中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眼看就要抵达对岸——
冥河中心,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漩涡!一头形似章鱼、却长着数百只惨白人手、头颅是一颗巨大骷髅的恐怖冥兽,猛地从漩涡中探出,一条布满吸盘与倒刺的巨大触手,如同山脉般朝着金色法舟狠狠拍下!其气息,赫然达到了元神境后期!
这一击若是拍实,法舟必然崩溃,船上所有人都将坠入冥河,万劫不复!
所有人都露出了绝望之色!
“孽畜!尔敢!”
叶风眼中厉色一闪,他知道已到极限!他猛地将慕雪歌推向船尾颜清臣等人所在,自己则逆着那拍落的恐怖触手,冲天而起!
他不再保留,燃烧起部分元神本源!完整的镇魔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与他的人、他的魂、他的道,彻底融为一体!
“以身化碑,镇杀诸邪!”
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那尊镇压万古的镇魔碑,携带着一往无前、与敌偕亡的惨烈气势,悍然撞向了那拍落的巨大触手,以及触手之后那狰狞的冥兽本体!
“不——!”慕雪歌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