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但雨花台阵地上却已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朱赤带着夜袭小队凯旋的消息，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在整个防线炸开。当那五十个浑身硝烟与血腥、却眼神灼亮如星的汉子踏着晨露归来时，迎接他们的是一道道混合着敬畏、激动与难以置信的目光。
“看！是旅座他们！”
“老天爷，他们真的回来了！”
“瞧他们身上的血……怕不是把鬼子窝给端了？”
窃窃私语在战壕间流淌，士兵们伸长了脖子，努力想从这些“幽灵”队员的脸上读出昨夜的故事。没有盛大的欢迎仪式，但一种无声的震撼与信服，如同初春的冻土下悄然涌动的暖流，浸润着每个人的心田。
朱赤没有停歇，他甚至没有先去清洗脸上的血污和硝烟。他站在一处较高的土台上，目光扫过下方越聚越多的官兵，声音因一夜未眠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弟兄们！王家村的鬼子，被我们捅了心窝子！他们的重机枪，成了废铁！他们的迫击炮，变了烟花！他们的中队部，让我们端了！”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直白的战果。但这简单的几句话，却像重锤，敲碎了多日来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
“鬼子也是肉长的！挨了刀会死，吃了枪子会亡！没什么了不起！”
“从现在起，到鬼子真正扑上来的每一天，都是老天爷给咱们磨刀的时间！工事，给我往死里加固！本事，给我往死里练！我要让雨花台，变成鬼子的坟场！来多少，埋多少！”
“是！旅座！”震天的回应，不再是出于命令，而是发自肺腑的怒吼。
新的一天，在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与紧迫感中拉开帷幕。
阳光下，整个阵地如同一个巨大而精密的蚁巢，以更高的效率运转起来。
在右翼523团阵地，反坦克壕的挖掘进入了攻坚阶段。遇到了一段异常坚硬的岩石层，铁镐砸上去，只能迸溅出几点火星。进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他娘的！给老子用火烧！烧红了浇水，再给老子砸！”团长程智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膀子，亲自抡起大锤，“砰砰”的砸石声如同战鼓。士兵们见团长如此，更是红了眼，轮流上阵，虎口震裂了，缠上布条继续干。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脊梁沟壑流淌，在朝阳下闪闪发光。他们心里憋着一股劲，旅座带人夜里去拼杀，他们白天绝不能掉了链子！这壕沟，就是明天对付那些“铁王八”的依仗！
左翼524团的区域，则更像一个死亡工匠的作坊。团长张绍勋拿着朱赤提供的、更加详尽的“诡雷制作与布设要领”，亲自督阵。士兵们三人一组，有的在小心翼翼地组装着“跳雷”的击发机构，有的在将手榴弹与废弃的铁钉、碎瓷片捆绑在一起，制作增强杀伤力的“钉子雷”，还有的则在模拟环境中，练习如何将绊线布置得更加隐蔽、更加刁钻。
一个心灵手巧的士兵，甚至利用缴获的日军空罐头盒和少量炸药，琢磨出了一种踩压式地雷，虽然简陋，但在狭窄的巷战或阵地前沿，足以炸残踩中的步兵。
“好小子！有点门道！”张绍勋难得地露出了赞许的神色，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多弄几个！到时候给鬼子尝尝这铁西瓜的滋味！”
那士兵激动得满脸通红，更加卖力地投入进去。一种创造杀戮艺术的奇异热情，在这群原本朴实的农民和工人中间弥漫开来。
在阵地后方的训练场上，气氛则更加凝重而务实。朱赤兑现了他的承诺，将系统灌输的《基础单兵作战技能强化手册》中的精华，结合这个时代的武器条件，拆解成一个个简单易学的动作，亲自示范，轮番训练各营连的骨干。
“突刺！不是用胳膊劲！脚蹬地，腰发力！想着你前面就是祸害你家乡的鬼子！捅穿他！”
“防左，刺！动作要连贯！鬼子的刺刀长，别让他拉开距离！”
“手榴弹！拉弦后，心里默数一、二，再扔！要让它在鬼子头顶上开花！”
训练场上，杀声震天。士兵们端着没有刺刀的步枪（为了安全），反复练习着突刺、格挡、防反的动作。汗水浸透了单薄的军衣，肌肉因高强度的重复而酸痛颤抖，但没有人叫苦。旅座亲自在一旁纠正，那双锐利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点疏漏。他们知道，这些看似枯燥的动作，在未来的白刃战中，就是保命和杀敌的本钱。
手榴弹投掷训练则更加谨慎。用的都是训练弹，但朱赤严格要求投掷姿势和时机。他甚至让人用竹竿和草席搭起了简单的模拟窗口和堞墙，训练士兵在巷战环境中如何准确地将手榴弹投入敌方占据的房屋。
“脑子！多用脑子！”朱赤的声音在训练场上回荡，“打仗不是比谁力气大，是比谁更狠，更刁！你要让鬼子觉得，每一堵墙后面，每一个窗口，都可能飞出要他们命的东西！”
除了军事技能，朱赤更注重心理的淬炼。他让各连队轮流组织士兵，去看那些被布设好的、狰狞可怕的陷阱和地雷，去抚摸那深峻的反坦克壕沟。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们给鬼子准备的！”带队军官大声宣讲，“到时候，就让他们在这壕沟前撞得头破血流，在这些铁疙瘩面前粉身碎骨！”
视觉的冲击，远比空洞的说教更有力。士兵们看着那些隐藏的杀机，摸着那坚实的工事，心中的底气一点点足了起来。恐惧依然存在，但逐渐被一种“我们有所准备”的踏实感和“让鬼子也尝尝厉害”的复仇欲所取代。
炊事班也没闲着。班长老周带着手下，想尽办法改善伙食。有限的肉类和油脂被精心分配，熬成浓汤，给体力消耗最大的工兵和敢死队员补充营养。他甚至带着人在阵地后方相对安全的区域开挖菜窖，储存能找到的所有萝卜、白菜，为可能的长期围困做准备。
“吃饱了不想家，吃饱了有力气杀敌！”老周用最朴素的道理，履行着他的战争职责。
夜幕再次降临，但阵地上依旧灯火通明（有限的篝火和马灯）。许多士兵自发地加班，继续加固自己的散兵坑，或者练习着白天的战术动作。
朱赤站在指挥部里，听着李韫珩的汇报。
“旅座，反坦克壕主体部分已基本贯通，深度宽度均达标。各类地雷诡雷储备超过三百，关键通道和前沿已布设近半。各连队基础战术强化训练已完成第一轮……”
“伤亡与逃兵情况？”
“昨日至今，无一例逃兵！轻伤十七人，均为工事作业所致，已妥善处理。”
朱赤点了点头，走到地图前。王家村这颗钉子被拔除，日军前锋受挫，必然会引来更凶狠的报复和更仔细的侦察。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系统界面。
【当前总积分：1582点。】
【24小时猎杀任务（100人）已完成，奖励积分已发放。】
【新任务发布：巩固防线，在未来十日内，使麾下部队整体士气稳定在70%以上。奖励：积分1000点，解锁“中级土木工程学”（可构建更坚固永备工事）。】
士气稳定？朱赤目光微闪。这需要持续的胜利、充足的物资和官兵之间坚不可摧的信任。
他浏览着商城，目光落在了一项新的可兑换物品上：
【“基础射击天赋提升药剂”（小剂量，效果温和，适用于百人以下部队）：1200积分。】
【效果：微量提升使用者对枪械手感、弹道直觉，小幅提高射击精度。】（系统备注：此为该时空规则下可接受的最大限度人体潜能引导，无副作用。）
朱赤几乎没有犹豫。
“兑换！”
一千二百积分瞬间扣除。一支支装着淡蓝色液体、小巧玲珑的玻璃瓶出现在系统空间，数量正好对应他麾下目前的核心骨干与精锐士兵人数。
明天，该让一些人的枪法，变得“准”一点了。
夜色深沉，雨花台阵地上，磨刀的声音，士兵梦呓中带着杀气的低吼，与远处风吹过荒草的呜咽交织在一起。
剑已砺，马已秣，只待烽烟起，淬火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