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浑浊、带着铁锈与腐朽甜腻气味的空气，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昏暗巷道两侧的砖石墙壁，挂满了滑腻的青苔和暗色的污渍，几盏油灯在铁笼里摇曳，投下扭曲跳跃的影子。远处传来的嘈杂人声、金属碰撞、粗野叫骂以及某种低沉持续的机械轰鸣，混合成一股令人心烦意乱的背景噪音，如同这座地下城市的呼吸与心跳。
宇智波佐助站在巷道最前端，万花筒写轮眼在昏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紫芒，快速扫视着周围环境。他的脸色极其难看，不仅仅是因为被强行传送的意外，更因为——传送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与留在三号档案库门口的观月及其助手，失散了！
“观月他们……”日向琉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担忧。没有观月的仪器和分析能力，在这个陌生而危险的环境里，他们的情报获取能力将大打折扣。
“暂时顾不上了。”佐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但更多的是绝对的冷静，“那个‘紧急协议’的传送似乎是区域性的，只覆盖了七号陈列室。他们应该还在基地。我们现在自身难保，必须先弄清这里的情况。”
他指了指墙壁上那些模糊的涂鸦和纹饰：“雨之国风格，而且是很深的黑市区域。空气中查克拉驳杂混乱，隐藏的感知结界不少。都收敛气息，不要轻易动用大规模或特征明显的忍术。”
鬼灯水月已经将斩首大刀握在手中，身体微微压低，如同准备扑击的猎豹。“啧，这地方的味道真让人不爽。到处都是老鼠和蛆虫的气息。”
重吾的呼吸有些粗重，他身上的咒印纹路不受控制地微微发亮，似乎这里的混乱、压抑和隐约的血腥味刺激到了他。“自然能量……被污染得很严重，充满贪婪、暴戾和绝望的情绪碎片……这里死过很多人。”
玄没有说话，他正全力应对体内的变故。就在传送完成的瞬间，那团沉寂的“道标”如同被投入火中的冰块，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它并未变得活跃或试图牵引什么，而是……“凝固”了。原本如同阴影附着在平衡之种上的污迹，此刻竟凝聚成了一枚极其微小、但结构清晰复杂的立体银色符文！这符文冰冷、精密，散发着与那古老徽记、银色阵法同源的“秩序”与“记录”气息，但它并非外来，而是深深嵌入了平衡之种的核心纹路之中，仿佛成了种子结构的一部分！
更让玄心悸的是，他能感觉到，这枚新生的银色符文，正与某个极其遥远、无法确定方位和距离的“源头”，建立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单向“连接”。不是能量传输，更像是……一种持续的“状态反馈”或“坐标播报”？他体内的平衡之种对这股新加入的“秩序”力量表现出强烈的排斥和警惕，紫金色的光芒不断冲刷、试图包裹和消化那银色符文，但效果甚微。两者在他的体内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脆弱的“共存”状态。
“玄，你没事吧？”琉璃敏锐地察觉到玄气息的紊乱和脸色的细微变化，低声问道。
“道标……变化了。”玄简短地解释，声音干涩，“变成了一个更‘完整’的印记，嵌在我的力量核心。它在……持续发送某种信号。”
佐助闻言，目光如电般射向玄，万花筒写轮眼仿佛要将他看穿。片刻后，他沉声道：“看来那个‘深度扫描’不仅读取了我们的数据，还顺带‘激活’或‘升级’了你身上的‘道标’，将其正式纳入了它们的某个‘观测网络’。我们现在的位置，很可能已经暴露给了那个‘次级中转站’，甚至更上层的‘档案馆’。”
这个判断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本就身处险地，还带着一个持续发送坐标的“灯塔”？
“必须尽快找到这个‘次级中转站’，搞清楚它的运作方式，然后破坏它，或者至少屏蔽掉玄身上的信号！”琉璃语气坚决。
“没那么简单。”佐助摇头，“能被那个古老组织选为‘中转站’的地方，绝不普通。先探查情况，不要轻举妄动。”
他率先向着巷道尽头的光亮与嘈杂走去。众人紧随其后，保持战斗队形。
走出狭窄的巷道，眼前豁然开朗，却又更加令人窒息。
这是一个巨大的、仿佛由无数天然洞穴和人工开凿通道连接而成的复杂地下空间，高度超过百米，顶部悬挂着密密麻麻的钟乳石和粗大的金属管道，滴落着浑浊的水滴。空间被划分成数层，由简陋的木制或铁制平台、栈桥和悬梯连接。每一层都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和摊位。
这里就是雨之国黑市的核心区域之一，代号“沉渊”。
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怪味：劣质烟草、腐烂食物、血腥、汗臭、廉价香粉、金属机油、还有某种类似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光线来自悬挂各处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管、摇晃的瓦斯灯以及摊位自备的照明，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
人流如织，喧嚣震耳。有穿着破烂、眼神麻木的底层流民；有裹着斗篷、行色匆匆的忍者或情报贩子；有袒胸露臂、浑身刺青、大声吆喝的黑市商人和打手；也有衣着光鲜、但眼神阴鸷、身边跟着护卫的贵族或富商。摊位上贩卖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明码标价的违禁忍具、来路不明的秘术卷轴、稀奇古怪的生物材料、甚至还有被关在笼子里、眼神绝望的奴隶……
“真是……让人作呕的地方。”水月撇撇嘴，但眼神里也带着一丝警惕。能在这种地方混下去的，没一个是善茬。
佐助的目光快速扫过人群和摊位，似乎在寻找什么。他对这里似乎并不完全陌生。“跟紧我，不要和任何人发生不必要的接触，尤其是那些穿着灰色镶红边制服、或者手臂上有水滴状刺青的人。前者是黑市管理方‘沉渊议会’的执法队，后者是本地最大的黑帮‘雨隐残党’的人。”
正说着，前方一阵骚动。几个穿着灰色镶红边制服、满脸横肉的壮汉，正粗暴地推开人群，将一个瘦小的、抱着破布包裹的流浪汉踹倒在地，拳打脚踢。周围的人群冷漠地避开，无人敢管。
“晦气的东西！说了这片区域的管理费加倍！拿不出钱就滚出去，或者把你这身贱骨头卖给‘骨匠’铺子！”为首的执法队员骂骂咧咧。
玄的眉头皱起，但佐助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多事。他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隐藏和探查。
他们顺着人流，在拥挤的栈桥和平台上移动。玄的写轮眼和琉璃的白眼不断观察，收集信息。他们发现，这个黑市的运行似乎有着严格的、潜藏的规则。不同区域贩卖的东西等级不同，越往深处，守卫越严密，出现的物品也越危险、越古老。一些通往更下层区域的入口，甚至有气息不弱的忍者把守，需要特殊的信物或口令才能通过。
“我们需要找到与‘上古遗物’、‘情报交易’或者‘能量研究’相关的区域。”佐助低声道，“那个‘中转站’很可能隐藏在这种地方。”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贩卖各种奇怪矿石和晶体的摊位时，玄体内的平衡之种，突然对摊位上某块不起眼的、颜色暗沉、表面有细微银色纹路的碎石块，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不是吸引，而是……“识别”？仿佛那块碎石上，残留着与古老徽记或银色阵法同源的、极其稀薄的法则气息！
玄脚步微顿，装作随意地看向那块石头。摊主是个独眼的老者，正叼着烟斗，眯着眼打量着过往行人。
佐助注意到了玄的异样，也瞥了一眼那块石头，眼神微动。
“老板，这块石头怎么卖？”佐助用经过伪装的、沙哑的声音问道。
独眼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独眼扫过佐助和玄，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小哥好眼力。这可是从‘龙骨洞’外围捡到的‘星屑石’，据说沾了上古龙族的气息，坚硬无比，是打造查克拉传导武器的好材料。不二价，五十万两。”
“龙骨洞？”佐助语气平淡，“那种地方的石头，也敢要这个价？二十万。”
“嘿嘿，小哥，这可不是普通石头。”老者压低声音，“最近‘沉渊’下面不太平，有些‘老东西’又开始闹腾了。这种带点‘古气’的石头，可是某些大人物点名要的‘镇物’。四十万，最低了。”
佐助没有还价，直接取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四十万两的银票。老者笑眯眯地接过，将石头包好递给他。
交易完成，佐助一行人立刻离开摊位，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岔道。
“这块石头……”玄接过佐助递来的石头，仔细感知。平衡之种的共鸣确实存在，但非常微弱。“上面残留的‘秩序’法则气息，和徽记、阵法同源，但更加‘惰性’，像是被岁月冲刷了很久的残留物。”
“他提到了‘沉渊下面不太平’、‘老东西闹腾’，还有‘大人物点名要的镇物’。”琉璃分析道，“这会不会和那个‘中转站’的异常活动有关？”
“很可能。”佐助点头，“‘龙骨洞’是已知与那个古老组织有关联的地点之一。这里的黑市既然有从‘龙骨洞’流出的东西，说明他们与那个地方有联系，甚至可能掌握着进出或利用‘龙骨洞’部分区域的方法。那个‘中转站’，说不定就建立在与‘龙骨洞’类似的、与古老组织有关的遗迹之上。”
他们需要更核心的情报。
佐助带着众人，避开主要干道，向着黑市更深处、守卫更森严的区域潜行。凭借高超的潜行技巧和幻术干扰，他们成功绕过了几处岗哨，进入了一片相对安静、店铺也更加考究的区域。这里的店铺招牌多使用古老的文字或符号，贩卖的物品也多与古籍、秘卷、遗物修复、能量解析等服务相关。
在一家挂着“古语斋”招牌、门面幽暗的店铺前，佐助停下了脚步。
“这里我以前来过一次。”佐助低声道，“店主是个老情报贩子，精通多种上古文字和隐秘历史，收费极高，但消息相对可靠。他或许知道关于‘沉渊’深处古老遗迹，或者近期异常事件的情报。”
他们推门而入。店内光线昏暗，弥漫着陈旧纸张和草药的味道。一个身材佝偻、戴着厚厚眼镜、头发花白稀疏的老者，正坐在柜台后，就着一盏油灯翻阅一本巨大的、皮质封面的古书。
听到门响，老者头也不抬，慢吞吞地说：“本店今日歇业，各位请回吧。”
“三年前，东海之滨，‘潮声玉’的交易。”佐助开口，声音恢复了原本的冷冽。
老者翻书的手微微一顿，缓缓抬起头，厚厚的眼镜片后，一双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眼睛扫过佐助等人，尤其是在玄和琉璃身上停留了片刻。
“……是你啊。”老者似乎认出了佐助，放下书，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还会回来。这次又想打听什么要命的消息？”
“关于‘沉渊’底部，最近活跃的‘古老回响’，以及可能存在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建筑’或‘装置’。”佐助直截了当。
老者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看了看紧闭的店门，压低声音：“你们……惹上‘那些东西’了？”
“你知道？”佐助追问。
“知道一点，但不多，也不敢知道太多。”老者苦笑，“大概两个月前开始，‘沉渊’最底层的几个废弃矿道和古代祭祀坑附近，开始出现怪事。有些进去寻宝或处理‘货物’的人，莫名其妙地失踪，偶尔有侥幸逃出来的，也疯了，胡言乱语说什么‘银色的光’、‘看不见的眼睛’、‘石头在说话’。管理议会和几个大帮派都派人下去查看过，损失了不少人手，只带回来一些奇怪的银色碎片和能量读数异常的报告。后来那里就被划为禁区了，有重兵把守。”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有传言说，那下面其实一直埋着一个比黑市历史还要古老得多的东西，属于某个早已消失的‘神灵’或‘先民’。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它……‘醒’了，或者被什么‘激活’了。你们打听这个，是想进去？我劝你们别去，那地方邪门得很，下去的人，没几个能全须全尾回来。”
“我们需要确切的位置，以及守卫的布防情况。”佐助不为所动，将一袋沉重的金条放在柜台上。
老者看着金条，又看了看佐助冰冷坚定的眼神，以及他身后那几位明显不凡的同伴（尤其是玄身上那让他隐隐感到心悸的奇异矛盾气息），最终叹了口气，收起了金条。
“地图和布防图我可以给你，但那是三天前的，现在可能又有变化。另外，再免费奉送一个消息。”老者从柜台下取出一卷陈旧的羊皮地图和一张手绘的布防草图，低声道，“就在昨天，有一伙外来者，拿着‘雨隐残党’最高级别的信物，进入了禁区。领头的是个女人，蒙着面，但气息非常……‘冷’，不像是活人。他们似乎对下面的东西很感兴趣，而且……准备得很充分。”
蒙面女人？气息冰冷不像活人？
玄和佐助对视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名词——虚渊投影？还是与虚渊相关的其他存在？
“多谢。”佐助收起地图和草图，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走出“古语斋”，外面的喧嚣似乎都远去了。新的情报让局势更加复杂。黑市底层的古老遗迹很可能就是“次级中转站”，但它已经“活跃”，并且有不明势力（可能与虚渊有关）先一步介入。
而玄体内那持续发送信号的“道标”印记，更如同定时炸弹。
“我们必须下去。”佐助看着手中地图上标注的禁区入口，“但在此之前，玄，你需要尝试控制，或者至少干扰你体内那个印记的信号发送。否则我们一靠近，可能就是自投罗网。”
玄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直面那枚嵌入平衡之种核心的银色符文。
尝试沟通？压制？屏蔽？还是……利用“平衡”的本质，去“欺骗”或“扭曲”它发送的信号？
就在他集中精神的刹那，异变再生！
那枚银色符文，似乎感应到了他专注的“注视”和“平衡”之力的靠近，竟然微微一亮，一段极其破碎、混乱、却又带着某种强制性理解意味的信息流，直接冲入了他的意识深处！
信息流中，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无尽的银色回廊、悬浮的数据洪流、冷漠的观测视线、以及……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齿轮、光带和符文构成的、缓缓转动的立体结构虚影！
同时，一个冰冷的、机械的意念碎片，如同回声般响起：
“次级中转站‘沉渊-枢纽’……状态：低功率运行，协议：‘深空回响’局部激活……检测到高权限‘观测标记’接入（破损状态）……申请完整协议链接……申请失败……启动备用方案：引导‘标记载体’前往‘枢纽’核心，进行深度检测与协议修复……”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变量干涉’（平衡特质）……评估威胁等级：中……启动防御性误导协议：释放干扰坐标……”
玄猛地睁开眼睛，额角渗出冷汗。
“它……它在引导我们去那个‘枢纽’核心！但同时，它也释放了虚假的干扰坐标，试图迷惑可能追踪我们的其他东西……或者，迷惑‘枢纽’本身的其他防御机制？”
这个消息让众人愕然。
那个古老的“中转站”，或者说它的“协议”，似乎因为玄身上的“道标”印记（被识别为某种权限标记，尽管破损）和“平衡”特质（被识别为未授权变量），陷入了一种矛盾的状态：既想引导他们去核心进行“检测修复”，又因为“平衡”特质的存在而将他们视为威胁，启动误导。
“也就是说，我们下去，可能会同时面对‘中转站’本身的矛盾反应、可能存在的虚渊相关势力、以及黑市本身的守卫？”水月总结道，脸上露出兴奋又头疼的表情，“这可真是太‘刺激’了。”
佐助沉默片刻，眼中闪过决断。
“计划不变。下去。既然那个‘协议’本身存在矛盾，我们就有机会利用这种矛盾。玄，继续尝试与那个印记沟通，或者用你的‘平衡’之力去影响它，看能否获取更多信息，甚至……一定程度上反向影响‘中转站’的协议判断。”
他看向地图上那条蜿蜒通向地底最深处的路线。
“无论下面是古老‘枢纽’，虚渊的陷阱，还是别的什么，我们都必须去。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能切断玄身上‘灯塔’，并获取关于‘观察者’及其背后组织关键信息的途径。”
雨幕之下，黑渊深处。一场与古老造物、未知势力以及自身命运的博弈，即将开始。而他们踏入的，究竟是希望的起点，还是无尽沉沦的入口？只有走下去，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