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爬到中天，金灿灿的光线透过甜瓜基地里层层叠叠的藤蔓，在地上筛出细碎的光斑。
竹架上挂满了圆滚滚的甜瓜，青绿色的外皮带着细密的白霜，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清甜的果香，混着泥土的湿润气息，在空气里慢悠悠地飘着。
黄普站在最靠边的一畦甜瓜架前，浅灰色的短袖袖口沾着几片翠绿的甜瓜叶，还有点点深绿色的汁液，像是刚从藤蔓上蹭下来的。
他穿着卡其色工装裤，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膝盖处磨出的浅白色痕迹在阳光下格外明显。头顶的草编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和一截线条硬朗的下颌。
他的手在藤蔓间犹豫了半天，指尖划过一个个饱满的甜瓜，最后停在一个足有拳头大的果子上。
这甜瓜长得周正，外皮光滑，白霜均匀，一看就是精心养护出来的好瓜。黄普小心翼翼地捏住瓜柄，轻轻一拧，“咔嚓”一声，甜瓜便稳稳地落在了他手里。
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分量，黄普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像是被日头晒得厉害，又像是藏着什么羞人的心事。他偷偷往不远处瞥了一眼，魏芍药正蹲在田埂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剪刀，细细修剪着甜瓜藤上的侧枝。
粉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裙摆上的碎花在风里轻轻晃动，长度刚及膝盖，露出纤细的小腿。
她穿着一双干净的白色平底鞋，鞋带系得整整齐齐，连鞋面上都没沾多少泥土，和这满是泥土气息的瓜田比起来，显得格外清新温婉。
黄普深吸了一口气，手里的甜瓜被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有些发白，掌心的汗水慢慢浸湿了甜瓜的外皮。
他清了清嗓子，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声音干涩得厉害：“芍、芍药……”
魏芍药闻声抬起头，眉眼弯弯，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黄普哥，怎么了？”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春风拂过水面，搅得黄普心里更乱了。
黄普迈开步子朝她走去，草编帽下的眼睛不敢直视她，只盯着她白色的鞋尖，脚步都有些发飘。
走到她面前站定，他把手里的甜瓜往前递了递，声音磕磕巴巴的：“这、这是我挑的最大最甜的瓜，你、你尝尝。”
魏芍药站起身，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甜瓜，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什么珍宝。
清甜的果香扑面而来，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甜瓜，又抬眼瞟了黄普一眼，见他还是低着头，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忍不住抿着嘴笑了笑，脸颊也泛起淡淡的红晕，和怀里的甜瓜相映成趣。
“谢谢黄普哥。”她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涩。
黄普听到她的道谢，心里更紧张了，心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想说的话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从城里回来的路上，在瓜田里劳作的时候，甚至夜里躺在床上，都在琢磨着怎么开口。
可真到了跟前，那些准备好的话却像是长了腿，跑得无影无踪。
他攥了攥拳头，鼓起勇气抬起头，草编帽檐微微往上抬了些，露出一双清澈又带着紧张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魏芍药：“芍药，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魏芍药感觉到他语气里的郑重，脸上的红晕更浓了，下意识地把怀里的甜瓜抱得更紧了些，轻轻“嗯”了一声，等着他往下说。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藤蔓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黄普的脸越来越红，嘴唇动了好几下，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我、我嘴笨，不会说那些好听的话……”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了些，看着魏芍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我会种瓜，种得还不错。以后、以后我养你和瓜，你、你愿意跟我一起种瓜吗？”
说完这句话，黄普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烫得能煎鸡蛋了，他赶紧又低下头，帽檐重新压了下去，心脏“咚咚”地跳得飞快，等着魏芍药的回答，每一秒都像是过了很久。
其实他本来想说的是“我喜欢你，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可话到嘴边，紧张之下，硬生生说成了“我喜欢跟你种瓜”。
话一出口，他就懊恼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暗骂自己没用，怎么关键时候就说错话了。
魏芍药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即脸颊红得像熟透的甜瓜，连耳尖都染上了粉色。
她知道黄普的性格，憨厚耿直，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他的话里满是真诚，那句“我养你和瓜”，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让她心动。
她低着头，看着怀里的甜瓜，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愿意。”
就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暖流，瞬间涌遍了黄普的全身，他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魏芍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又轻轻点了点头，这次的动作坚定了许多，抬眼和他对视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脸颊红得更厉害了。
黄普心里乐开了花，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手里的拳头紧紧攥着，想伸手去牵魏芍药的手，可又有些不好意思，手在半空中停了半天，还是没敢伸过去。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田埂那头传来，伴随着张老栓洪亮的嗓门：“黄专家！黄专家！你要的农具我给你送过来了！”
张老栓穿着深蓝色的粗布短袖，布料厚实，领口有些宽松，露出黝黑的脖颈。
他下身穿着灰色长裤，裤腰用一根深蓝色的布带系得整整齐齐，紧实又利落，脚上的解放鞋沾着些泥土，却依旧干净利落。
他手里拎着一个竹筐，里面装着几把新磨好的剪刀和锄头，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村民，有男有女，大多穿着劳作的衣裳，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
他们本来是听说黄普的甜瓜快成熟了，想过来帮忙，顺便看看长势，没想到刚走到瓜田边，就撞见了这么一幕。
张老栓眼睛一亮，嗓门更大了：“哎哟！这是啥好事啊？黄专家，你这是跟芍药丫头表白呢？”
村民们也纷纷起哄，有人喊道：“黄专家，芍药丫头点头了！这是成了啊！”
“恭喜黄专家！恭喜芍药丫头！”
“在一起！在一起！”
魏芍药被众人看得脸颊更红了，赶紧往黄普身后躲了躲，手里依旧紧紧抱着那个“定情甜瓜”。黄普也有些不好意思，脸又红了，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起来，草编帽都歪到了一边。
张老栓走到两人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黄专家，表白成功了可得请大家吃甜瓜啊！你这瓜长得这么好，我们早就想尝尝鲜了！”
他这话一出口，村民们立刻附和起来：“对呀对呀！黄专家请吃甜瓜！”
“这么好的瓜，肯定甜得很！”
“我们可都等着呢！”
不等黄普说话，村民们就已经按捺不住了，一个个涌到甜瓜架前，伸手就去摘那些成熟的甜瓜。
有的踮着脚够高处的，有的蹲在地上捡低处的，还有人不小心踩掉了鞋带，也顾不上系，光着脚继续往前冲，嘴里还念叨着：“这瓜看着就甜！”
黄普本来准备了一畦专门留着的好瓜，想表白成功后请大家尝尝，结果村民们一拥而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摘了起来，眨眼间，那畦瓜就被抢得差不多了。
他伸出手想拦，嘴里喊着：“哎，大家慢点，别把藤蔓弄坏了！”
可他的声音被村民们的欢声笑语淹没了，根本没人听他的，最后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大家抢瓜的热闹场面，哭笑不得。
魏芍药看着眼前混乱又欢乐的景象，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肩膀轻轻颤抖着，眼里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