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道蕴含着灭世之威的能量光柱，从蝎王巨螯上爆射而出时，黑石的脑子直接宕机，只剩一片雪花。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0.5倍速，一帧一帧地拖着走。
他能清晰地看到光柱撕裂空气时产生的细密涟漪，能“听”到那纯粹能量，让灵魂都跟着共振的嗡鸣。
完了。
这个念头，直接砸碎了他所有的意志。
部落里那些孩子崇拜的眼神，长老风“活着回来”的嘱托，还有神使大人许诺的白米饭、软被子，那个没有饥饿和寒冷的未来……
所有画在天上的大饼，下一秒，就要被这两道光柱烤成焦炭。
“神……使……大人……”
黑石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他不敢转头。
他怕看见神使的脸上，也是他现在这副“小丑竟是我自己”的德行。
他心里那座无所不能的神只雕像，已经开始崩了。
甲板上，早已是一片鬼哭狼嚎。
死亡的阴影，公平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一个年轻战士再也绷不住，“哇”地哭了出来，丢掉高斯枪跪在地上，嘶喊着他阿妈的名字。
另一个老兵则死死抓着船舷，身体抖得像通了电，嘴里反复念叨：“回不去了……家……回不去了……”
一个人的崩溃如同病毒，恐慌瞬间引爆，吞没了整个舰队。
就连柳箐月，也觉得心脏被攥得生疼，连呼吸都停了。
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妈的……玩脱了……这波高端局，我承认我接不住，是我草率了。】
她的【真实之眼】在疯狂报警，眼前一片血红，整个系统像是在用红头文件通知她——跑！快跑！赶紧跑！
【弱点分析中……分析失败！目标能量层级过高，外壳法则之力紊乱，无法锁定核心弱点！】
无法锁定！
这三个字，扎得她精神海剧痛。
什么降维打击，什么现代科技，在这挂逼般的绝对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个付费笑话。
撤退？念头刚起，就被掐灭。光柱的速度根本不给她操作空间！
难道今天真要交代在这？她刚起步的万界商业帝国，她还没住热乎的别墅，她银行卡里那一串看着就开心的零……
【草！我这泼天的富贵还没享够呢！】
就在她内心疯狂咆哮，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瞬间——
“呃……嗬……嗬嗬……”
一阵极其压抑，仿佛破风箱般的声音，从她脚下传来。
是云！
那个被精神冲击震晕的少年先知，不知何时，身体正剧烈地抽搐着！
他没有坐起，只是在甲板上痛苦地弹动，身体弓起又落下，七窍流出的血已凝固成暗红血痂，那张惨白的脸看上去比boSS还反派。
“云！”
柳箐月惊呼一声，下意识蹲下身。
可她看到的，是一双根本不属于人类的眼睛！
那双清澈的瞳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燃烧着混乱的漩涡！无数破碎的画面——血、火、断裂的战斧、熔化的船体、战士们惊恐的脸庞——正在他的眼底疯狂闪烁，像中了病毒的播放器！
“嗬……王……金色的……王……”
云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他身体猛地绷直，一只枯瘦的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抬起，根根青筋暴起，不是指向蝎王，而是指向蝎王头顶那片一无所有的惨白天幕！
他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在玻璃上划刻，每个字都带着血沫和灵魂碎裂的声响。
“太阳……太阳的……影子里……”
“它的……心脏……不在……身体里……”
“是……影子……是……是影子里……另一颗……跳动的……太阳！！”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耗尽了他全部的生命力，从胸腔中悍然炸出！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溅了柳箐-月满脸。
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瞬间将她从濒死的恐惧中狠狠拽了出来。
少年先知的脑袋无力地垂下，那双燃烧着未来的眼睛，彻底失去了高光，整个人再无声息。
死了？
不，还没！柳箐月能探到他微弱的心跳，但也只剩下风中残烛了。
他用命，上演了一出极限一换一的预言。
影子？心脏不在身体里？影子里跳动的……第二颗太阳？
蝎王那两道毁灭光柱，已近在咫尺！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已经烤得她脸颊生疼！
时间，只剩下不到三秒！
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柳箐月的视线，死死盯着那两道撕裂大地的光柱。
光……就有影子！
她猛地转头，看向光柱在白色盐碱地上投下的那两道飞速移动的漆黑影子！
不对！
影子是黑的！可云说……是太阳的影子！
太阳？！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悍然劈开了她混乱的脑海！
这个盐碱小世界没有太阳！头顶的光源是巨大的盐晶折射地底光芒形成的！
所以，云说的“太阳”，不是指天上的光源！
是指……蝎王发射出的那两颗能量光球！它们，就像两颗小太阳！
心脏不在身体里……是影子里跳动的第二颗太阳！
影子……
柳箐月猛地抬头，视线越过蝎王庞大的身躯，死死锁定住它头顶正上方那片空无一物的天空！
光从上往下照，本体的影子在地上！
那……要是光从下往上呢？
蝎王那两颗能量光球就是两个“太阳”，它们在向上、向周围散发光芒！那它的“影子”，不就在……天上吗？！
【我焯，什么阴间物理学！】
那个所谓的弱点，那个真正的心脏，根本不在蝎王身上，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投影在了它的头顶上空！
一个看不见的，存在于另一个维度或者说光学幻象中的……影子心脏！
这是一个荒谬到极点的猜测！一个没有任何证据，全凭一句临终遗言就下的判断！
赌吗？
赌输了，所有人化为灰烬。
赌赢了……会所小男模……啊呸，是别墅靠海！
柳箐月的瞳孔里，瞬间燃起疯狂的血色！
她猛地站起身，抓起扩音喇叭，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响彻整个战场的，嘶哑而决绝的咆哮！
“黑石！！”
声音贯穿了绝望的死寂，让已经闭目待死的黑石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
“所有pF98炮手听令！！”
柳箐月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燃烧一切的疯狂！
“放弃目标！给我对准蝎王头顶正上方！一百米高度！！”
“什么？！”
黑石彻底懵了，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打……打天？神使大人这是……疯了？！那片天空什么都没有啊！
“吼什么！这是命令！！”柳箐月的声音凄厉得吓人，“解释的功夫，我们骨灰都凉了！执行！！”
她死死盯着那两道能看清其中狂暴能量的毁灭光柱，以及……光柱前端不到十米处，他们旗舰“火桐号”的船头！
梭哈是一种智慧！她赌了！
用云的命，用整个舰队的命，用她自己的命！
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我数三声！！”
“三！”
黑石瞳孔剧震，理智在尖叫这是自杀，可对神使的服从本能，却让他不受控制地对着所有炮手怒吼：“调转炮口！快！按神使说的做！”
“二！”
炮手们在混乱和恐惧中，手忙脚乱地转动沉重的发射架，将那一枚枚代表着“真理”的炮弹，对准了那片空荡荡的天空。
“一！！”
柳箐月的倒数声，与死神降临的脚步声，完美重合。
她看着黑石和战士们脸上那混杂着不解、恐惧和盲从的表情。
她看着蝎王那双复眼中，倒映出的他们这群蝼蚁的垂死挣扎。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两道毁灭光柱的边缘，已经触碰到“火桐号”最外层的能量护盾，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滋啦”声！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出了那两个字。
“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