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那句“一起陪葬”，让水榭中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苏轼的脸色煞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已经不是生意，而是拿命在赌！
然而，柳箐月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镇定得有些过分。
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怯。怕，你就输了。
“王爷说笑了。”
柳箐月从宽大的袖中，慢条斯理地一样样往外掏东西。
一个婴儿头大的西红柿，一个比寻常大了三倍的青椒，还有一个……足有蹴鞠大小的紫茄子。
紧接着，是一小袋晶莹剔的“陇平神米”和一小袋饱满的“源生藜麦”。
最后，是一块用荷叶包着，粉嫩得不可思议的肉。
每拿出一件，端王赵佶和苏轼的眼睛就瞪大一分。
当所有东西摆在紫檀木桌上时，两人已经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这……这乃何物？”赵佶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指着那堆完全超出他认知的东西。
“回王爷，”柳箐月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介绍寻常菜蔬。
“刘贵妃沉疴日久，药补之外，更需食补。此乃民女寻得的仙家果蔬，蕴含灵气，日日食之，或有一线生机。”
仙家果蔬？
赵佶活了二十多年，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
可如此硕大、色泽如此鲜活的蔬菜，闻所未闻！
还有那块粉嫩的肉，他敢肯定，绝非凡间猪羊。
柳箐月将每样东西的名称、吃法一一介绍，尤其提到那棕背竹豚肉需切薄片生食时，赵佶看她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缓缓站起身，竟对着柳箐月，深深作了一揖。
“是本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柳仙子，恕罪。”
柳仙子？
柳箐月心中暗笑，这称呼她可不敢当，但效果达到了。
时机已到。
她上前一步，开门见山：“王爷，民女想在京城开一家商行，专营各类海外奇珍，便如这‘八音盒’与‘仙家美食’。”
“只是民女初来乍到，人微言轻，总有些不开眼的人从中作梗，生意难做。”
她迎着赵佶探究的目光，平静地抛出自己的筹码。
“民女愿将商行三成干股，献与王爷。不求其他，只求王爷能庇护一二，让民女安稳做些小生意。”
三成干股！
还是白送！
苏轼在一旁听得心脏狂跳。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
赵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沉默片刻，忽然低笑起来。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一个能拿出‘八音盒’、仙食这等神物，一个能为绝世古画点睛。”
他踱步到柳箐月面前，那双丹凤眼审视着她，手中的白玉折扇，轻轻抬了抬她的下巴。
“你们二人，都很有意思。”
“好。你的店，本王入股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只管放手去做，本王倒要看看，你这家所谓的‘万界商行’，究竟能翻出什么浪来。”
有了端王这尊大佛，之前所有难题，迎刃而解。
第二天，柳箐月带着苏轼和张三再找到那位钱掌柜时，对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哎哟我的柳奶奶！您怎么不早说您是给端王爷办事的！”
钱掌柜那张老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哈着腰就迎了出来，那副谄媚的模样，就差直接跪下了。
前倨后恭，变脸之快，让张三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钱掌柜不仅主动将那间黄金地段的铺子降价三成租给柳箐月。
还颠儿颠儿地忙前忙后，亲自领着他们去官府，将所有文书地契都办得妥妥当当。
那效率，比之前他们自己跑断腿，快了十倍不止。
柳箐月心中冷笑，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虽然不喜欢，但不得不承认，真他娘的好用。
铺子到手，接下来便是装修。
柳箐月没打算入乡随俗，她要做的，是降维打击。
她亲自画了设计图，要彻底颠覆这大宋店铺沉闷、昏暗的格局。
她凭空变戏法似的，拿出了所有匪夷所思的建材与货物，只说是海外仙家手段，便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开工第一步，拆掉厚重的木门板。
换上几块巨大无比的钢化玻璃。
当安装师傅们小心翼翼地将这几扇晶莹剔透、宛若水晶的“琉璃墙”安上去时，整条御街都轰动了。
过往行人、商贩、甚至坐轿子的官老爷，无不驻足围观，啧啧称奇。
“天爷！那是什么？一整面墙的无暇琉璃？”
“我的娘！这么大块的无瑕琉璃，怕是能买下半条街了吧！”
“这家店是何方神圣？莫不是皇家产业？”
流言四起，给尚未开业的商行蒙上了一层神秘又奢华的面纱。
店铺内部，柳箐月同样没走寻常路。
她摒弃了隔开客人和货物的传统柜台，让木匠按照图纸，打造了许多排造型简约、线条流畅的开放式原木货架。
墙壁，则全部刷成干净的雪白色。
最绝的是，她在屋顶巧妙地悬挂了几面巨大的抛光铜镜。
利用光线反射，让整个店铺内部亮如白昼，一踏进去，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明亮清爽的天地。
这种极简风格，放在古色古香的汴京城，是独一份的惊艳。
还没开业，店铺本身就成了一道风景，每天都有无数人扒在“琉璃墙”外朝里张望。
半个月后，装修完毕。
柳箐月开始往货架上，一件件地摆放她精心挑选的第一批商品。
有包装精美，用油纸包裹，系着麻绳的“神仙皂”，分玫瑰、茉莉、檀香等多种香型。
有装在透明玻璃瓶里，颗粒分明、洁白如雪的“霜糖”，比起这个时代浑浊的饴糖，简直是神仙才吃的东西。
还有色彩鲜艳，图案新颖的“云锦丝巾”，大胆的撞色和抽象图案，甩了植物染色几条街。
当然，也少不了镇店之宝“乾坤宝鉴”——一批仿雕花木质外壳的化妆镜。
每一件商品，都由苏轼这位大文豪亲自命名，并配上极具诱惑力的宣传语。
就说那“神仙皂”，宣传语是：“浴罢兰汤，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短短十二个字，配上苏轼那笔飘逸洒脱的书法，写在小小的木牌上，格调瞬间拉满。
一切准备就绪。
“万界商行”，择日开业。
开业前一晚，亥时，柳箐月正在做最后的陈设检查，准备锁门离去。
她一转身，却差点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一身锦衣的端王赵佶，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正拿起一块“神仙皂”，放在鼻尖轻嗅。
他抬起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的店，不错。只是……”
“本王觉得，还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