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窑天青色瓷瓶还静静躺在地上，仿佛在嘲笑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李贵妃的脸，因极致的愤怒与屈辱而面容扭曲，透着食人血肉般的狰狞。
她死盯着柳箐月，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来人！”
尖利的嗓音撕裂空气。
“给本宫！拿下这个贱人！”
她身后两名宫廷护卫“锵”地拔刀，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后院。
在场的贵妇们吓得花容失色，一个个缩着脖子拼命后退，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
完了！
这女人再神秘，还能跟皇权硬碰硬？
角落里的张三，脸色煞白，两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可就在护卫扑上来的瞬间。
“锵！”
又一阵刀剑出鞘声。
红三娘不知何时已挡在柳箐月身前，她手下的四名护院，面无表情地拔出佩刀，与宫廷护卫对峙。
“贵妃娘娘，息怒。”
红三娘的声音清亮，却不带半分恭敬，只剩冷硬。
“柳姑娘是我雅集轩的贵客，在我的地盘上，谁也动不了她。”
李贵妃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红三娘的鼻子尖叫：
“红三娘！你好大的胆子！你想造反不成？”
“奴家不敢。”红三娘不卑不亢，“只是，今日之事，是非曲直，在场众人都看在眼里。娘娘若执意在此动粗，传出去，怕是于您的清誉有损。”
这话点明了后果。
你要是敢动手，明天全京城都会知道你李贵妃仗势欺人不成，反被当众羞辱，恼羞成怒还要杀人灭口。
皇家的脸面，比天大。
李贵妃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她这辈子，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
“好！好！好！”
她连说三个好字，怨毒的目光越过红三娘，死死锁在柳箐月身上。
“你们给本宫等着！”
说罢，她一把推开宫女，竟提着裙摆要自己冲上来。
她今天非要亲手撕了那张可恶的脸！
可就在她迈出脚的瞬间，异变陡生！
“哎呦！”
一声短促的惊呼。
众目睽睽之下，李贵妃左脚绊右脚，被自己华贵繁复的裙摆结结实实地绊了一下。
整个人重心失控，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朝前扑去。
“砰！”
一声闷响，她整个人五体投地，摔在青石板上。
“叮当——”
头上那支华美的赤金点翠凤凰步摇，也从发髻上滚落，摔在地上。
全场，再度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趴在地上仪态尽失的贵妃娘娘，脑子一片空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箐月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嘴角差点没压住。
这系统，真会挑时候。
“娘娘！娘娘！”
周围的太监宫女们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冲上去搀扶。
李贵妃趴在地上，脑子都是懵的。
等她被扶起来，发髻散乱，脸上沾着灰，那张原本美艳的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羞愤和狼狈。
她感觉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脸上，火辣辣地疼。
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走！回宫！”
她嘶吼出声，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她推开众人，跌跌撞撞地朝门外冲去。
然而，霉运似乎还没结束。
她刚冲到雅集轩门口，头顶忽然传来“扑棱棱”的扇翅声。
紧接着，“啪叽”一声。
一坨白中带黄的鸟屎，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高耸的云鬓上。
李贵妃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能感觉到，那黏糊糊的东西，正顺着她的头发，缓缓滑下……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几乎要掀翻樊楼的屋顶。
李贵妃彻底崩溃了，疯了一样地冲向自己的凤驾。
好不容易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车夫吓得赶紧一挥鞭子，马车刚启动。
“咯噔！”
车轮好像压到了什么，猛地一颠。
车里的李贵妃，一头撞在坚硬的车壁上，额头瞬间红了一大片。
看着那辆马车仓皇远去，雅集轩内的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今天这事，太邪门了。
红三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然湿透。
她转过身，看向那个自始至终都平静喝茶的女子，眼神里再无探究，只剩下敬畏。
“柳姑娘……”她声音有些干涩。
“你这次，可真是把天给捅了个窟窿。”
她压低声音，忧心忡忡地说：
“李贵妃的兄长李纲，乃是殿前都指挥使，手握京营数万兵马，为人睚眦必报。他妹妹今日受此大辱，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怕是……会有杀身之祸！”
柳箐月放下茶杯，终于站了起来。
她走到红三娘面前，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我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看着那些还沉浸在震惊中的贵妇们。
“好了，红姐，别担心。”柳箐月拍了拍她的手，话锋一转，“眼下，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比如，算算今天这拍卖会，我们到底赚了多少钱？”
“张三！”她扬声喊道，“算盘呢？拿过来，一笔一笔地算清楚，少一个子儿我可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