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过去了。
柳箐月觉得，自己像是被判了死缓。
那条来自前老板王总的短信，和那张别墅大门的照片，就像两座冰山，压在她的神经上。
她几乎一整晚没睡，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从沙发上弹起来。
她一遍遍地刷着手机银行那点可怜的余额，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心脏。
王总那种人，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被他找到，下场绝对比在异世界被野兽撕了还惨。
“钱！我需要钱！能砸死他的那种钱！”她咬着指甲，眼睛布满血丝，在客厅里焦躁地踱步。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叮咚——”
柳箐月浑身一僵，差点吓得叫出声。是王总的人找上门了？！
她蹑手蹑脚地凑到可视门禁前，屏幕里是一个满头大汗的快递小哥，旁边立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是藜麦脱壳机！
她签收的手都在抖，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后怕。
她甚至不敢多问一句为什么昨天刚下单今天就到，道了谢就“砰”地一声关上院门，后背紧紧抵在门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台冰冷的机器，此刻在她眼里，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几乎是发了疯一样，把机器拖到后院，说明书都来不及细看，凭着一股蛮力捣鼓着装好。
伴随着一阵轰鸣，紫黑色的原始藜麦被吞入机器，片刻之后，另一端流出的，是粒粒饱满、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米粒。
“成了！”柳箐月抓起一把，质感绝佳。
但她清楚，藜麦是细水长流，解不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真正能让她瞬间翻盘的……是那几条鱼！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娘今天就当一回鸟！”
柳箐月眼神发狠，把吃灰的单反和补光灯全翻了出来。
她要给这鱼拍出一种“你买不起是你的错，不是我的错”的疏离感和高级感！
一尾色彩最艳的七星斑被捞进玻璃缸，那流光溢彩的鱼身，那股活灵活现的灵气，让柳箐月自己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颜值……不去当鱼王，简直是暴殄天物。”
咔嚓咔嚓一顿猛拍，精修图片，再配上
“大道至简，灵鱼天成”这种不说人话的文案，一个名为“万界奇珍异宝阁”的简陋网店火速上线。
她甚至没标价格，玩的就是一个“懂的都懂，不懂的滚蛋”的高姿态。
做完这一切，她摸出手机，找到水产论坛那个老帖子，用马甲回复：“近日偶得几尾品相更佳者，欲寻有缘人。非诚勿扰。”
她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心脏砰砰狂跳。这就像一场豪赌，赌注是她的身家性命。
不到三分钟，私信“叮”地一响。
一个金链子大哥的头像闪动起来，Id叫【龙游四海】。
【龙游四海】：老板，鱼还有？照片看着带劲，开个价。
来了！
柳箐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才切换成她想象中高人该有的样子。
【万界奇珍异宝阁】：阁下安好。本店之鱼，非寻常水族，乃天地灵气所钟，每一尾皆是孤品。
【龙游四海】：少整这虚头巴脑的。直接报数！
柳箐月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敲出胸膛。
她想起了论坛里那个“百万求购”的帖子，又想起了王总那张狰狞的脸。
拼了！
她颤抖着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一行让她自己都觉得疯狂的数字。
【万界奇珍异宝阁】：此鱼名为‘灵境七星斑’，本店目前仅余三尾品相上佳者。
若阁下真心求购，一尾八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
不议价，不包邮，不负责养护教学。生死有命，富贵在鱼。
发送。
点击发送的瞬间，她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一条鱼卖八十多万？人家会把我当傻子吧？
屏幕那头，沉默了。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柳箐月的心沉了下去，脸上火辣辣的，仿佛已经听到了对方的嘲笑。
就在她准备打个哈哈说“开个玩笑”时，对方的消息弹了出来。
【龙游四海】：我靠！你这鱼是金子做的还是能下金蛋？八十八万？！你怎么不去抢？！
柳箐月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但看到这个“抢”字，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会还价，说明他心动了！
她压下狂喜，继续扮演高人。
【万界奇珍异宝阁】：黄金有价，灵物无价。若阁下觉得不值，便是我与此鱼缘分未到。
演戏就要演全套！她太懂这种土豪的心理了，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心痒。你越是爱答不理，他越觉得你牛逼。
果然，又是几分钟的沉默。
【龙游四海】：你这鱼，保真？别他妈拿染色鱼糊弄我。要是假的，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万界奇珍异宝阁】：本店信誉为本，所售之物，皆为实拍。阁下若不信，可视频看鱼。
【龙游四海】：行！视频！
视频邀请立刻弹了过来。
柳箐月手心全是汗，点了接通，镜头对准鱼缸里那尾完美的七星斑。
她刻意放慢镜头，缓缓转动，让鱼身上每一片鳞、每一缕流光都清晰地展现在对方眼前。
视频那头，先是传来一声粗重的呼吸，紧接着，是一声没忍住的、夹杂着震惊的国粹：“卧……槽！”
然后，是杯子摔碎的声音。
“老张！老李！你们快过来看！妈的，真有这种神仙鱼！！”
视频里传来龙游四海状若疯癫的咆哮。
柳箐月听着那头的鸡飞狗跳，看着屏幕里那条仿佛自带圣光的鱼，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她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劫后余生般的笑容。
王总，你的“神罚”，我给你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