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子墨，你……让我歇会儿……”
周燃声音嘶哑，几乎崩溃。
被折腾整夜的他刚合眼，就感觉那人又缠了上来。
这下，周燃彻底不干了。
“你给我滚出去啊——”
清晨，周燃手脚并用地将嬴子墨推出马车。
勉强“吃饱”的帝王见他哭得凄惨，眼尾通红，只得压下躁动，整理衣襟，柔声嘱咐道：
“你辛苦了一夜，好生歇着……等朕处理完琐事，再来与你‘谈心’。”
听到这话，周燃惊恐不已，咬着嘴唇，委屈地怒吼：
“嬴子墨，你这个家伙！太过分了……”
话音未落，他便抓起手边的枕头朝嬴子墨砸了过去。
嬴子墨迅速接住枕头，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笑道：“阿燃，你怎么能如此对付昨夜的‘功臣’啊！”
说着，他还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
“你……这个臭流氓！”
周燃急得红了脸，又抓起手边的玉带朝嬴子墨扔了过去。
嬴子墨倒也不恼，微微一笑，侧身一躲，然后转身，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临走前，他招来一名神秘黑衣人，低声吩咐道：
“盯紧这里。”
“遵命！”
黑衣人应声而退。
马车内，周燃抱着双腿，瑟瑟发抖。
昨夜嬴子墨不停地逼他说“爱他”，并且警告他不许招惹旁人，否则格杀勿论。
周燃很是担忧。
按照嬴子墨如今的状态，即便两年后“盛世”到来，他怕是也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又或许，在“盛世”到来之前，嬴子墨就会厌倦了他，然后将他处死……
最让周燃害怕的是，那些神秘黑衣人——
若没猜错，他们正是史书所载的“玄冰卫”组织成员。
嬴子墨私下培养的“阴士”军·团，其成员皆是身怀绝技、行踪隐秘的高手。
“玄冰卫是一台全天候、跨朝堂与战场的恐·怖力量，其威势足以令九州为之胆寒。”
一些史学家如此描述道。
周燃感觉嬴子墨，似乎正在与史学家笔下那位谈笑间伏尸百万的千古帝王，逐渐重合。
一想到他日后灭诸国、统御九州，谈笑间诛杀数百万敌军，又以奸逆、贪、污之名斩杀数万大臣，周燃就胆战心惊不已。
“必须在他彻底变成那样之前回家……”
周燃绝望地闭上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白离祖师，我该怎么办啊？”
周燃难过地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白离”，眼中满是无助。
“我在呢。”
清越的嗓音响起。
周燃抬头，看见对面坐着个白衣男子，竟顶着张与嬴子墨别无二致的脸。
这是他在关州时开始出现的幻象。
起初，他十分抗拒这疑似疯症的症状。
他害怕自己会分不清现实与幻想。
可现在，他太需要个能商量的“人”了，哪怕这只是他的幻象。
“你终于理我啦？”
听到周燃的呼唤，“白离”开心地笑了。
他那绿色的竖瞳里充满了兴奋与激动，像极了周燃曾经养过的那只可爱却又异常狡黠的狸花猫。
接着，他挪动身体，轻盈如鬼魅般来到周燃面前，双手轻轻捧着他的脸，轻声说道：
“亲爱的后辈……”
见周燃躲闪开他的手，他忍不住委屈地扁了扁嘴：
“嬴子墨碰得，我碰不得？”
“他是我能承受的极限了。”周燃闭目苦笑，“哪怕是幻影，我也再经不起任何牵扯。”
“好吧——”
“白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胳膊肘搭在周燃肩膀上，
“我理解……不过，” 说着，他突然笑了，“我与嬴子墨长得一模一样，你其实可以试着爱……”
“不行！”
知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周燃急忙厉声打断，“我会幻想出你，正是因为……他变了！”
“所以，你到底爱不爱他？”
白离手脚不老实，用指节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笑着问道。
周燃再次拨开他的手，偏过头，不愿直视白离的眼睛，回答道：
“无论我爱不爱他，我都必须回家。 爸妈还在等我回去……”
“真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啊！”
白离满意地颔首。
忽然，他神情落寞地将头轻轻靠在周燃的肩膀上，声音低沉地说：
“是啊，你我终究不属于这个世界，必须离开……”
“所以，前辈——”
周燃无奈地看了一眼“白离”。
他懒得再推开这个总是黏着他的“幻影”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白离祖师与以前的嬴子墨的融合体，他轻叹一声，问道：
“接下来，我该如何是好呢？”
“嘘——”
“白离”突然神秘兮兮地将食指竖在嘴边，眼神中满是警惕，随即正色道：
“你现在已经被嬴子墨彻底盯上了。
简单地说，你现在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别人监视……所以，接下来，你尽量别说话，听我说就行了。”
经“白离”幻影这么一提醒，周燃脊背顿感发寒，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嬴子墨正对他进行着无时无刻的监视。
“白离”见周燃满脸惊恐，连忙轻声安抚道：
“你不必如此紧张……有我在，我会提醒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顿了顿，神情忽地变得狡黠。
“你若是想在两年后安全回家，首先得向一位古人前辈学习。”
正说着，“白离”突然从一身白色正装，变成了一副褴褛不堪的模样：
一手抱着一堆柴草，一手握着苦胆，宛如古人再现。
看到他这副架势，周燃立刻反应过来
——卧薪尝胆！
“你没想错，就是卧薪尝胆！”
白离开心地说道，
“不过，你比这位前辈幸运多了，不需要睡柴草堆，更不需要尝粪便来讨好嬴子墨……”
忽然，白离犹豫了一下，神情变得复杂而尴尬，补充道：
“这也说不好啊……”
见周燃急得满脸通红，白离急忙岔开话题，继续道：
“想要成事，你必须有所牺牲。
从今日起，你要用尽一切办法，获取嬴子墨的信任，让他相信你，没有他，你就活不下去。”
周燃有些疑惑，问：“那我具体该怎么做？”
“白离”挠头讪笑：“你下次与嬴子墨亲热时……尽量配合些。”
“你——”
周燃一时之间难以分辨眼前的家伙究竟是真的嬴子墨，还是幻影了。
于是，下一刻，他怒极，猛地朝他扑去，结果双手却直接穿过了那道虚影。
车厢重归寂静。
唯有晨光透过车帘，照见周燃怔怔望着空荡的掌心。
远处树梢微动，玄冰卫的鹰徽在曦光中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