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这个原本只是白板上一个带着问号的代号“Z”,随着郑远方义兄赵刚那本染血日记的浮现,终于褪去了模糊的伪装,显露出狰狞的轮廓。云清朗和陈默将日记内容与之前掌握的资金流向、静心师太部分代理人的背景进行交叉比对,一个更庞大、更黑暗的网络逐渐清晰。
静心师太,这个在台前翻云覆雨、拿捏人心的“高人”,本质上,竟只是赵建国精心培育的众多“白手套”中,最得力、也伪装得最好的一个!赵建国利用其早年积累的权力和人脉,在退休前后,通过静心师太这样的代理人,构建了一个隐秘的敛财帝国。他躲在幕后,如同蜘蛛般稳坐网中央,静心师太则负责在前台吸引猎物(如刘志刚、郑远方),并执行具体的资本掠夺。那些看似由静心师太主导的股权转移、资金运作,最终利益的很大一部分,都流向了赵建国控制的海外账户和隐秘资产。郑远方和赵刚早年替他处理的那些“脏活”,更是他无法被揭露的旧日罪证。
静心师太的落网,无疑斩断了赵建国一条重要的财路和臂膀,更让他恐惧的是,郑远方可能留下的证据会指向自己。他最初派人对凌晨雨母子以及刘志刚家人进行跟踪,既是想找到可能存在的证据,也是一种警告,让他们不敢乱说话。但随着云清朗调查的步步紧逼,尤其是发现云清朗的人竟然去了柳林村,拿到了赵刚的日记本后,赵建国意识到,温和的警告已经无效,灭口的风险又太大(他深知命案会引来更坚决的调查),他必须采取更直接、更具有威慑力的手段,让凌晨雨这个可能的知情者彻底闭嘴,或者……让她手中的任何证据都失去价值。
于是,他派出了身边最得力的、一个被称为“黑子”的心腹,直奔南方小城。这次的任务不再是简单的监视,而是“严厉警告”。
南方小城,“晨雨文具店”。
傍晚,天色刚刚擦黑,学生们都已回家,街上行人渐稀。凌晨雨正在清点一天的营业额,郑大强在里间小桌上写作业。店门上的风铃突然“叮铃”一声脆响。
凌晨雨抬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什么也没看,径直走到柜台前,目光如同冰冷的锥子,钉在李娟脸上。店里温暖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你……你要买什么?”李娟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地问。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柜台上。那是郑大强放学时,背着书包走进文具店的侧影,照片拍得很清晰。
凌晨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血液仿佛都冻住了。这些天偶尔瞥见的那个鸭舌帽身影带来的不安,此刻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恐惧。
“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黑衣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没有任何感情,“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彻底过去。管好自己的嘴巴,看好自己的孩子。有些旧东西,不该留的,就让它烂掉。如果再多嘴,或者乱跑……”他的目光扫向里间正在写作业的郑大强,虽然没有明说,但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什么都没说!”凌晨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剧烈的颤抖,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仿佛又回到了被跟踪、日夜难安的那些日子,而这次,威胁直接、赤裸地摆在了面前。
“最好如此。”黑衣人冷冷地道,伸手拿起那张照片,用手指轻轻弹了弹,“记住我的话。安分守己,才能平安无事。”说完,他转身就走,风铃再次响起,店内只剩下凌晨雨粗重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恐惧。
黑衣人走后,凌晨雨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郑大强听到动静跑出来,看到妈妈面无血色的样子,吓坏了,摇晃着她的胳膊:“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凌晨雨猛地抱住儿子,眼泪汹涌而出,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没事……没事……大强别怕……妈妈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说……”她仿佛陷入了巨大的惊惧之中,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听他们的话,闭嘴,才能保住儿子的安全。她甚至没有想过要报警,潜意识里觉得报警只会招来更大的灾祸。她被这种赤裸裸的、针对孩子的威胁彻底吓傻了。
接下来的两天,凌晨雨如同惊弓之鸟。她不敢再开店,把卷帘门拉得严严实实,和儿子躲在二楼的住所里,手机响了也不敢接。云清朗打了几次电话都无人接听,发信息也不回,这异常的情况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
“联系不上凌晨雨。”云清朗眉头紧锁,对陈默和王二狗说,“最后一次通话是她告诉我发现日记本地址的时候,情绪还算正常。现在突然失联,绝对有问题!”
“赵建国狗急跳墙了?”陈默立刻联想到。
“很可能!二狗,你马上买最快的高铁票过去一趟!看看什么情况,务必确保凌晨雨和大强的安全!”云清朗当机立断。
王二狗二话不说,立刻出发。他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小城时已是深夜。他按照地址找到“晨雨文具店”,只见卷帘门紧闭,二楼窗户也黑着灯,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死寂。他敲了半天门,又拨打凌晨雨电话,里面隐约能听到手机铃声,但无人应答。
王二狗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他观察了一下四周,绕到店铺后巷,凭借矫健的身手,攀上了一楼窗户的防盗网,探身敲响了二楼住所的窗户。
“凌大姐!是我!王二狗!开开门!”他压低声音喊道。
过了好一会儿,窗帘被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缝,凌晨雨惊恐万分的脸露了出来。看到是王二狗,她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看到了救星,眼泪又流了出来,慌忙打开了窗户。
王二狗跳进屋内,只见屋里没开大灯,只点着一盏昏暗的小台灯。郑大强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凌晨雨则头发凌乱,眼神涣散,显然处于极度惊恐的状态。
“王……王兄弟……”凌晨雨抓住王二狗的胳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地把黑衣人来威胁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他们知道大强……他们盯着大强……我们不敢出声……不敢开门……”
王二狗听得怒火中烧!赵建国这老狐狸,果然来阴的!
“混账东西!”王二狗骂了一句,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凌大姐,你别怕!有我们在,绝不会让他们动你和孩子一根汗毛!你详细说说那个人的样子,还有他大概是什么时候来的?”
安抚住凌晨雨,问清了黑衣人的体貌特征和大致时间后,王二狗立刻联系了云清朗说明情况,同时直接去了辖区派出所,亮明身份,将情况向值班领导做了通报,请求协助排查附近监控,寻找那个黑衣人的踪迹。
当地警方对此高度重视,立即调取了文具店周边以及主要路口的公共监控视频。经过连夜排查,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一个符合凌晨雨描述的黑衣男子,在威胁凌晨雨前后,曾在附近徘徊,最后进入了一家位于老城区、不需要登记身份证的小旅馆。
事不宜迟!在王二狗的配合下,派出所民警迅速出动,直扑那家小旅馆。凌晨时分,还在睡梦中的黑衣人“黑子”被当场抓获。面对突然出现的警察和确凿的监控证据,他起初还试图狡辩,但在强大的心理攻势和王二狗摆出的、与赵建国案相关的利害关系下,他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
最终,他承认是受赵建国指使,前来“警告”凌晨雨,目的是阻止她可能向警方提供更多关于赵建国和静心师太的线索,并试图找回或确认郑远方是否还留下了其他不利于赵建国的证据。他交代,赵建国给他的指令是“威慑为主,避免极端手段”,但同时也暗示,如果凌晨雨不“识相”,必要时可以采取更进一步的措施。
黑衣人的落网和口供,成为了指向赵建国的又一枚重磅炸弹!这不再是经济犯罪或旧日疑案,而是实实在在的现行威胁、恐吓证人行为!
云清朗在北方接到王二狗报捷的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立刻将这一最新情况连同黑衣人的口供,整理补充进对赵建国的调查报告中。
“是时候收网了!”陈默目光锐利。
针对赵建国的逮捕令迅速下达。这一次,不再是秘密调查,而是雷霆般的公开行动。当执法人员敲开赵建国那位于高档别墅区、装修奢华却透着暮气的大门时,这位曾经权柄在握、退休后依然隐操盘局势的老人,正坐在书房的红木椅上,面色灰败地看着窗外。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刻,没有反抗,只是在被戴上手铐时,喃喃地说了一句:“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
随着赵建国的落网,静心师太构筑的堡垒彻底失去了最后的屏障。面对赵建国被抓、黑衣人指证以及赵刚日记这本“铁证”,她终于不再沉默,开始逐步交代问题,试图争取宽大处理。一个横跨多年、牵扯政商、披着宗教外衣的重大犯罪网络,被彻底摧毁。
南方小城,在王二狗和当地警方的安抚和保护下,凌晨雨和郑大强终于从极度的恐惧中慢慢恢复过来。得知幕后黑手赵建国已被抓获,那个威胁他们的黑衣人也锒铛入狱,凌晨雨抱着儿子,失声痛哭,这一次,是彻底解脱的泪水。
阳光再次照进“晨雨文具店”,卷帘门重新拉起。虽然心头的阴影需要更长时间来抚平,但生活,终于真正地、安全地,回到了正轨。郑大强依偎在妈妈身边,看着街上车水马龙,眼神里,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磨难后,愈发珍贵的平静。
而云清朗和他的战友们,在经历了又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后,再次守护了正义与安宁。他们知道,战斗永无止境,但只要黑暗存在,他们便是永不熄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