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老街区藏在霓虹深处，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两侧的旧楼挂着褪色的招牌，唯有街角那间“往生阁”透着诡异的生气。木质门楣上挂着盏红纸灯笼，灯笼里的烛火忽明忽暗，将“往生阁”三个金字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吴起灵停在巷口，蓝夹克的肩头落了些雨星。他抬头望着那盏灯笼，黑渊秦皇剑在鞘中微微震颤，剑身上的暗纹仿佛活了过来，映着灯笼的红光流转不定。
“就是这里？”韩舒芙收起伞，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的资料，“林墨的死亡证明是三个月前开具的，死因是意外坠楼，但警方档案里没有现场照片，只有一份签字潦草的结案报告。”
“死得不明不白，还能开店卖面具，这林墨怕是没真死。”吴起灵运转麒麟血，眉心泛起淡金色微光，能看到往生阁周围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比罐头厂的煞气更阴邪，却又带着种刻意收敛的诡异平静，“进去看看。”
推开木门时，门环上的铜铃发出“叮铃”一声轻响，声音在寂静的店里荡开，竟有种空谷回响的错觉。店里没开灯，只点着几盏油灯，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陈旧纸张混合的味道。
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具，有京剧脸谱，有兽形面具，还有些造型诡异的无脸面具，全都朝着门口的方向，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有人吗？”韩舒芙的声音在店里散开，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吴起灵走到货架前，拿起一个鬼面具——和那些失踪学生收到的一模一样。面具是用某种灰白色的材质制成，摸起来冰凉刺骨，边缘刻着细密的纹路，仔细看去，竟是缩小版的锁魂符。
“果然和古宅的符阵有关。”他指尖凝聚起一丝麒麟血，轻轻点在面具上。符纹瞬间亮起红光，随即又迅速黯淡，面具上冒出一缕黑烟，发出细微的灼烧声。
就在这时，里间的布帘突然被掀开，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清瘦，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异常，正是照片上的林墨。
“两位想买点什么？”林墨的声音很轻，带着种不似活人的阴冷，目光落在吴起灵手里的面具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这是往生面，能通阴阳，见鬼神，两位有兴趣？”
“往生面？”吴起灵将面具放回货架，黑渊秦皇剑的剑柄在掌心微微发烫，“我听说这面具会勾人魂魄，林老板做生意，不怕遭报应？”
林墨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客人说笑了，不过是些工艺品，哪有那么大本事。倒是两位，看着面生得很，不是老主顾吧？”他的目光扫过韩舒芙，又落回吴起灵身上，眼神里带着审视，“这位先生身上的气息……很特别。”
“我们是来问个清楚的。”韩舒芙上前一步，拿出手机里的学生照片，“这些孩子收到你的面具后失踪，林家古宅和罐头厂的邪事也都和你有关，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墨看着照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连嘴唇的红都淡了几分。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昏暗的店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他们不是失踪，是回家了。回到……本该属于他们的地方。”
“什么意思？”吴起灵皱眉，麒麟血在体内急速运转，他能感觉到林墨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周围的面具仿佛被激活了，符纹纷纷亮起红光。
“三十年前，我曾祖父用林家满门的性命布下锁魂阵，本想借阴脉之力炼成镇魂符，却被人暗害，功亏一篑。”林墨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眼神里闪过疯狂，“那些人夺走了阵眼，害死了我全家！我蛰伏这么久，就是要拿回属于林家的东西！”
他猛地抬手，货架上的面具突然齐齐转向，符纹发出刺眼的红光，无数黑气从面具里涌出来，凝聚成一个个扭曲的鬼影，朝着吴起灵和韩舒芙扑去。
“雕虫小技！”吴起灵拔出黑渊秦皇剑，剑身在油灯下划过一道冷光，金色的剑气瞬间将最前面的几个鬼影斩碎，“林啸山用活人献祭，本就天理不容，你还想重蹈覆辙？”
“闭嘴！”林墨怒吼一声，从袖中抽出一把骨尺，尺身上刻满了邪符，“那是他们的荣幸！能成为镇魂符的祭品，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骨尺挥出，一道黑色的符光射向韩舒芙。吴起灵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同时挥剑格挡。符光撞在剑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竟在剑鞘上留下一道焦痕。
“这骨尺是用林啸山的指骨做的，蕴养了三十年阴气，专克法器。”吴起灵心头一凛，没想到这林墨还有这般手段，“舒芙，小心那些面具，它们能吸魂！”
韩舒芙立刻拿出几张破邪符，往空中一抛：“起灵，我帮你牵制他！”符纸化作火雨，朝着林墨飞去，逼得他连连后退。
林墨被激怒了，猛地拍向货架。所有面具同时炸开，黑气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鬼影，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两人扑来。鬼影身上缠绕着无数细碎的哭喊声，正是那些失踪学生的魂魄！
“想用他们的魂魄对付我？”吴起灵眼神一厉，体内的麒麟血彻底爆发，眉心的金光映亮了半张脸，“剑指·聚阳！”
他将黑渊秦皇剑插入地面，剑身上的暗纹亮起，金色的光芒顺着地面蔓延，形成一个巨大的阵法。阳气被迅速汇聚，阵法内的温度骤然升高，黑气遇到金光，瞬间被灼烧得滋滋作响。
“啊——”鬼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开始剧烈地扭曲，那些被吞噬的学生魂魄，在阳气的冲击下渐渐显露出人形，眼神里满是痛苦。
“不能伤了他们！”韩舒芙急忙喊道，从包里拿出一面铜镜，“用这个！”
铜镜是用极阳的黄铜打造，背面刻着八卦图案。韩舒芙将灵力注入镜中，镜面瞬间射出一道强光，照在鬼影身上。强光如同利刃，将鬼影层层剥离，那些学生的魂魄被光包裹着，缓缓飘向空中。
“可恶！”林墨看着即将逃脱的魂魄，状若疯魔地冲向阵法中心，骨尺直指吴起灵的心口，“我要你们陪葬！”
吴起灵早有防备，猛地拔出黑渊秦皇剑，侧身避开骨尺的同时，剑柄狠狠砸在林墨的手腕上。骨尺脱手飞出，撞在墙上断成两截。他顺势欺身而上，手肘顶住林墨的胸口，将他按在货架上，动作干净利落，正是他最擅长的格斗技巧。
“说！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吴起灵的声音带着麒麟血的灼热，“林家古宅的锁魂阵，罐头厂的养煞局，都不是你能布出来的！”
林墨被按得喘不过气，脸色惨白，却突然笑了起来：“他很快就会来了……等他拿到镇魂符，整个城市都会变成鬼域……你们谁也跑不掉……”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得透明，皮肤下浮现出无数符纹，像是有无数虫子在皮下蠕动。
“他要自毁魂魄！”韩舒芙惊呼，“不能让他死！”
吴起灵立刻运转麒麟血，金色的光芒注入林墨体内，试图压制他的动作。但林墨的魂魄已经开始溃散，符纹疯狂闪烁，他看着吴起灵，嘴角露出一抹解脱般的笑：“晚了……这是我的宿命……也是……你们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林墨的身体彻底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只有那截断掉的骨尺，还落在地上，散发着最后的阴气。
随着林墨的死亡，店里的黑气渐渐散去，那些学生的魂魄在铜镜的光芒中，慢慢恢复了清明，朝着两人微微鞠躬，随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窗外的夜色里。
韩舒芙收起铜镜，看着空荡荡的店铺，脸色凝重：“他说的‘他’是谁？镇魂符到底是什么？”
吴起灵捡起那截断掉的骨尺，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邪符，和之前发现的标记一模一样。他抬头看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了远处的城市轮廓。
“不管是谁，他布的局，绝不止林家古宅和罐头厂。”吴起灵握紧了黑渊秦皇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林墨说整个城市会变成鬼域，说明他在借城市的阴脉布阵，而镇魂符，就是阵眼。”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那些散落的面具碎片，突然想起林墨最后那句话。宿命？他们的宿命，难道就是和这幕后黑手死磕到底？
韩舒芙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些许寒意：“起灵，不管是什么宿命，我都陪你一起面对。”
吴起灵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头一暖，蓝夹克下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好。”
夜风穿过老街区，吹得往生阁的灯笼轻轻摇晃，烛火在灯罩里跳跃，映着两个相握的身影。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谁也不知道，一场关乎整个城市生死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而他们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比林墨可怕百倍的对手。
黑渊秦皇剑的剑鞘上，暗纹再次亮起，仿佛在呼应着主人的决心，也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更凶险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