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张的目光，死死黏在了李果手里头的那把青罡镐上。
“李道友，可否将此物借老夫一观？”
李果随手将镐递了过去。
鬼手张接过来，那模样，不像是在看一把挖矿的家伙事，倒像是在鉴赏一件稀世珍宝。
他先是掂了掂分量，眉头微微一皱。接着伸出手指，在镐身上轻轻敲了敲，侧耳倾听那传回来的“铛铛”声，听完又摇了摇头。
最后，他的指肚顺着镐头上的纹路一路摸了下去，嘴里发出了“啧啧”两声。
“李道友，只是这么看，很难看透此镐里头的门道。”鬼手张抬起头，眼里放着光，“可否让老夫下矿道，亲手试一试？”
“自然可以。”李果点了点头，拿出灵矿分布图，指着上头一条矿道，“这条道还没人挖，你推辆车，去体验一天便是。”
“好！”
鬼手张二话不说，从旁边“哐当”一声拉过一辆空着的矿车，一阵风似的就扎进了矿道里头。
日头从东边升起，又从西边落下。
一天后，鬼手张推着一辆满满当当的矿车，从洞里头走了出来，脑门上全是汗，可那张老脸上却满是兴奋。
李果眼皮都没抬一下，接过矿车，将里头的灵石哗啦啦全倒进仓库里头，拿出一个账簿，提笔写道：“鬼手张，灵石，八百三十一块。”
写完，他才抬头看向鬼手张。
“这些灵石，按八分利算你的。”李果淡淡道，“现在，可以说说体验了。”
“自然算我的！”鬼手张先是美滋滋地应了一声，这才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几分傲然。
“这青罡镐，用料倒是扎实，是黑山铁精混了星辰砂，再以地火反复锻打了七十二遍才成型的。手法嘛，是炼器工坊的流水线手笔，中规中矩。”
他话锋一转，指着镐头道：“但毛病也不少！黑山铁精和星辰砂的配比就不对，铁精多了，镐身太沉，挥动起来白白耗费力气。还有这上头的引灵刻线，粗糙得很，灵力灌进去，十成里倒有三成是白白浪费掉的！耐用是耐用，可要说效率，嘿……”
鬼手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若让老夫来造，用同样的材料，效率，至少翻上一番！”
李果手上记账的笔，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鬼手张：“此话当真？”
“老夫连法宝雏形都造得出来，区区一把挖矿的镐头，有何难处？”鬼手张挺直了腰杆，那股子属于炼器鬼才的自信又回来了。
李果看着他，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口说无凭。”他放下笔，“你既然缺一把趁手的青罡镐，不妨就自己造一把出来。若真能把效率提高一倍……我这矿上有一百二十号矿修，这意味着什么，大师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鬼手张的心“怦怦”狂跳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一百多号矿修排着队，挥舞着灵石来找他炼制灵镐的场面了！
他搓着手，激动道：“材料！李道友，这打造的材料费……”
“大师的灵镐，自然由大师自己出费。”李果一句话就把他的路堵死了。
鬼手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算盘珠子在心里头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最后咬了咬牙，认了。
李果挥手打开禁制光幕，鬼手张便急匆匆地御器飞走，回青山城买材料去了。
他走后没多久，苏一也推着一车灵石从矿道里头走了出来。
李果给他记完账，苏一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看着那片新建起来的石屋，满脸都是好奇。
“李首席，您把房子拆了，又建这么多小屋子，这是……？”
“修炼室。”李果淡淡道，“前任管事留下的灵脉分支，浪费了可惜，所以索性建成修炼室，等封矿那十天，租给矿修们用。”
苏一的嘴巴慢慢张成了鸡蛋形。
在矿区里头……开修炼馆？李首席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矿修们手里有了灵石，早晚也要去外头的修炼馆。”李果瞥了他一眼，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与其让别人赚这个钱，不如我来赚。这就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苏一听得一愣一愣的。
“那位鬼手张大师又是什么人？”苏一又问，“我听赵统领说，您还给他建了个炼器铺？”
“炼器师。”
“炼器铺不开在坊市，开在咱们这矿区？”苏一更想不明白了，“李首席您怎么会答应？”
“你问得太多了。”李果合上账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赶紧回去挖矿。”
苏一被他看得一个激灵，连忙躬身称是，推着空车老老实实地回了矿道。
至于为何只建了二十间修炼室，李果是打算先看看销路。若是供不应求，他随时能让赵四奎他们再扩建。
一天后，鬼手张回来了，储物袋里头装满了各种炼器材料，一头就扎进了那间属于他的炼器铺里头，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三天后，敲打声停了。
鬼手张拿着一把崭新的灵镐走了出来，那镐通体乌黑，比青罡镐的要小巧一些，镐身上刻着细密的银色纹路，在灵力注入后流转着淡淡的灵光。
鬼手张满脸得意道：“李道友，成了！”
李果也站了起来，眼里透着一丝期待：“不错。拿去矿道里头试试，我好看看效果如何。”
鬼手张以为他要跟过去，没想到李果往石头上一坐，拿起了账簿。
鬼手张愣了愣：“道友不去，怎么瞧？”
“我得在这记账。”李果说着，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
只见他掌心的灵力迅速汇聚，眨眼间，就凝聚成一只通体剔透、活灵活现的灵力小鸟。小鸟扑扇着翅膀，绕着李果飞了一圈。
“此灵鸟会替我看着。”
鬼手张看得眼珠子都直了，如此玄妙的灵力操控法术，他还是头一回见。
他不敢再多问，拿着自己的灵镐，推着矿车，再次走进了那条熟悉的矿道。
灵力小鸟悄无声息地跟了进去。
到了矿道最深处，鬼手张深吸一口气，将灵力灌入手中灵镐。
只见那镐身上的银色纹路瞬间亮起，他抡起胳膊，对着坚硬的岩壁就是一镐！
“噗嗤！”
没有震耳的撞击声，也没有火星四溅。
那声音，轻巧得像是热刀切牛油。
一大块脸盆大小的青罡岩，应声剥落，滚落在地。
鬼手张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挥舞着镐头像个不知疲倦的疯子，对着岩壁一通猛凿。
“噗嗤！噗嗤！噗嗤！”
矿道里，只剩下这种令人舒畅的声响。
一天后。
李果看着账簿，提笔在新的一行写下。
“鬼手张，灵石，一千六百八十二块。”
不多不少，正好是上一次的两倍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