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煞坊的大厅内，李果并未急着上手，而是不动声色地退至一旁，冷眼旁观。
在他前方不远处，三名早已挑好了煞石的修士正各自施展手段，做着最后的确认。
左侧那名身着蓝袍的中年修士，显然是个行家。
只见他双指并拢抹过双眼，低喝一声，瞳孔瞬间蒙上了一层幽幽的蓝光。
这是修仙界颇为流传的“望煞术”，能通过观察石头表面的煞气纹路走向，来推断内部结构。
他死死盯着手中那块煞石，似是在那杂乱无章的纹路中看出了什么门道，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弧度。
中间那一位则是个干瘦老头，手里握着一把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小锤。
他并不用眼看，而是侧耳贴近石面，手中银锤极有韵律地轻轻敲击石壳。
这是“听灵术”，通过回声的细微差别来判断内部是否存在实体的灵材。
老者敲了半晌，忽然眉毛一挑，露出一口黄牙，显然是听到了让他满意的回响。
右侧的壮汉最是直接，他既不看也不听，而是伸出粗糙的大手，五指在石面上缓慢游走。
这也是一种修士常用的鉴煞法术，叫“摸煞指”，借由指尖反馈，来感知内部是否有灵材。
壮汉摸索了片刻，猛地一拍大腿：“硬！里头绝对有货！”
三人几乎同时完成了鉴煞，眼中皆露出了狂热与自信。
随即三人各自来到柜台，痛快地掏出灵石。
“几位，去开煞台吧。”接待做了个请的手势。
开煞台位于大厅中央，周围聚满了看客。
这里有专门的切石师负责切开煞石，还设有一个小型阵法，能够吸收切石溢出的煞气。
第一刀，是蓝袍修士的煞石。切石师手起刀落，石皮剥落。
“嗤！”
一股黑烟冒出，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煞气……”蓝袍修士脸色一白，没想到自己居然看走眼了。
第二刀，干瘦老头的煞石。
“咔嚓。”
石头裂开，里头确实有个硬核，但那只是一块被煞气侵蚀成废渣的凡铁，一捏就碎。
“听走眼了……”老者手一抖，那废渣洒了一地。
第三刀，壮汉的煞石。
这一刀下去动静最大，黑色的煞气如同喷泉般涌出，逼得周围看客纷纷后退。
待煞气散去，里头同样空空如也。
“妈的！又是空的！”壮汉气得甩手离去。
三块石头，三十块灵石，眨眼间便打了水漂。
李果看着这一切，心里头有了数。这些修士虽然懂得些许皮毛秘术，但在这千分之一的概率面前，跟瞎蒙也没多大区别。
“前辈，您看，这就是鉴煞的魅力与风险。”
那名接待不知何时又凑到了李果身边，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不过前辈是第一次来，若是担心手气差，我们沉煞坊最近正好推出了石缘会服务。”
李果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什么服务？”
接待立刻来了精神，从袖中掏出一张烫金的宣传单，滔滔不绝地介绍道：
“这是我们新推出的石缘会贵宾。分三个档次：
初级贵宾：预存三百灵石，赠送五十灵石，可享免费切石服务。
中级贵宾：预存三千灵石，赠送五百灵石，除了享免费切石服务外，并赠送一块必定出货的煞石。
高级贵宾：预存三万灵石，赠送五千灵石，除了享受免费切石服务，本坊还会为您资深鉴煞师一对一服务，帮您挑选最易出货的煞石！”
李果面无表情地听完，心中毫无波澜。
这种套路，倒是跟凡人界的某些商贩如出一辙。
至于所谓的资深鉴煞师，若真能百发百中，为何自己不去开，还要来伺候别人？
“不必。”李果不为所动地吐出两个字，转身便要走回煞石堆。
接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随即又热络起来：
“前辈莫急，咱们还有另一项服务！咱看您是初来乍到，对观煞之道定然不熟。咱们可以安排资深鉴煞师亲自指导，只需三百灵石，传授望煞术、听灵术等秘术精要。只要学会了这些，用来鉴煞那是如鱼得水，一本万利啊！”
“我说，不必了。”
李果停下脚步，目光冷冷地扫了接待一眼，“我不喜欢有人在耳边聒噪。”
接待只觉背脊一寒，那是筑基修士的威压。他立刻闭上了嘴，讪讪地退到一旁：“是，小的多嘴，前辈请便。”
打发了接待，李果独自走到一座煞石堆前。
他随手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煞石，表面坑坑洼洼，触感冰凉粗糙。
李果确实不会什么望煞术，也不打算花冤枉钱去学这些手段。
因为他有一个更直接的方法。
只见他摊开手掌，将煞石置于掌心，接着心念一动。
“干活了。”
一道意念传递向养神玉阙中的七彩小蛇。
下一瞬，七彩小蛇慵懒地抬起头，化作一道流光，顺着李果体内的经脉游走，瞬间抵达掌心。
只见李果掌心的皮肤微微蠕动，一个小巧玲珑的脑袋悄无声息地探了出来。
面对连神识都能隔绝的煞石外壳，小蛇那双绿豆大的眼睛里头满是不屑，只见它脑袋轻轻一顶。
没有任何阻碍，就像穿过一层水膜。
小蛇的脑袋竟直接钻进了煞石内部。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旁人根本无法察觉。
透过与小蛇共享的视野，煞石内部的景象瞬间呈现在李果脑海中。
漆黑，混沌。
除了翻滚的黑色煞气，别无他物。
“空的。”
李果心中暗道。
片刻后，七彩小蛇钻了出来，重新缩回李果的掌心之中。
只是这一次，它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原本光鲜亮丽的七彩鳞片变得有些暗淡，那双灵动的小眼睛也晕乎乎地转着圈，嘴里吐着信子，一副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中毒的模样。
煞气侵蚀。
煞石内部积聚了千万年的地煞之气，哪怕小蛇是紫府灵虫，直接以肉身接触这种煞气，也有些吃不消。
李果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废石。
他想起之前接待提到过的“除煞丹”。
“五十灵石一颗……这成本倒也不低。”
李果转身走向柜台，直接拍出三百灵石，买了一瓶除煞丹。
他找了个偏僻角落，取出一颗丹药，借着袖袍的掩护，喂给了掌心的小蛇。
丹药入口，化作一股清流。小蛇身上的暗淡迅速褪去，眼睛重新变得明亮，甚至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恢复了活力的小蛇，再次成为了李果的鉴煞工具。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李果就像一个挑剔的顾客，在散煞区走走停停。他拿起一块石头，摩挲片刻，然后放下，再拿起另一块。
外人看来，他像是在用某种触感类的秘术进行鉴定。
实则，每一次摩挲，都是七彩小蛇的一次潜入侦查。
第一块，煞气。
第二块，煞气。
……
第十块，还是煞气。
直到连续查探了三十块煞石，李果感到掌心的小蛇传递来一股强烈的抗拒和眩晕感。
连续高强度的煞气侵蚀，终于让小蛇达到了承受的极限。
李果果断停止了探查，并立刻喂下第二颗丹药，小蛇才恢复如初。
他站在原地，心中快速盘算起一笔账。
一颗除煞丹五十灵石，能支撑小蛇探查三十块煞石。
平均下来，探查一块石头的成本，约为一点六块灵石。
而这散煞区的石头，售价是十块灵石。
也就是说，他用不到两块灵石的成本，就能排除掉一次十块灵石的亏损风险。
这个投入产出比，看似极其划算。
但是……
李果环顾四周这成千上万块如垃圾般堆放的煞石，眉头紧锁。
“成本虽低，但效率太低，且收益上限太低。”
这散煞区的千分之一出货率，意味着他可能要探查一千块石头，消耗三十多颗除煞丹，才能开出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
这哪里是寻宝，这简直是在浪费灵石。
“看来，想找好东西，还得去更高级的地方。”
李果的目光穿过拥挤的人群，投向了店铺的另一处区域。
那里是——精煞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