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晴了好几天,济世堂的墙砌得飞快,才三天工夫,就已经齐腰高了。这天上午我正带着小石头他们在药田认薄荷,就听见镇口传来熟悉的吆喝声——是温庭远的声音,比约定的日子早了两天。
“沈大夫!承嗣!”温庭远骑着马奔过来,身后跟着两个随从,马背上驮着两个大木箱子。他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随从,就快步走到我面前,手里还扬着一叠纸,“看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了!太医院新整理的边关常见病方,专治风寒、暑湿,还有几页治牲畜小病的方子,正好给你备用!”
我赶紧接过方子,指尖碰到纸页还带着点油墨香。随手翻开一页,上面写着“风寒初起方”,用的都是柴胡、紫苏这些常见药材,旁边还标注了“边关风大,可加生姜三片”,看得出来是特意根据这边的气候改的。“这也太实用了!”我忍不住笑,“前几天张强他们营里还有士兵风寒,要是早有这个方子,抓药都省事儿。”
萧承嗣从砌墙的地方走过来,手里还沾着水泥灰,拍了拍温庭远的肩膀:“倒是比约定的早,怎么,京城待不住了?”
“可不是嘛!”温庭远往墙上看了一眼,惊讶地挑眉,“你们这进度够快的啊,我还以为得等我来帮忙砌墙呢。京城那边天天对着卷宗,哪有这边自在——对了,李将军让我带了些伤药过来,说是上次你帮他夫人看病的谢礼,都是上好的当归膏、止血散,外敷内服的都有。”
说话间,赵老三扛着木料从后院走出来,看见温庭远就笑着打招呼:“温大人来了?正好,阁楼的梁今天就能架上,你来得巧,晚上能赶上吃张屠户家的酱肘子,俺昨天特意跟他订的!”
“那可太好了!”温庭远眼睛一亮,跟着赵老三往阁楼那边走,“我还没见过你们设计的阁楼呢,听说一楼放药材、二楼放医书?可得给我留个位置,以后我来青柳镇,也能在上面看看书。”
我把新方子收进药箱,刚要跟过去,就看见王婶急急忙忙跑过来,手里还攥着个帕子,脸都白了:“沈大夫!不好了!俺家老头子刚才喂牛的时候,被牛踢了一下,腿肿得老高,还直喊疼,您快去看看吧!”
“别急,王婶,我这就去!”我赶紧从药箱里拿上刚得的当归膏和止血散,又让小石头去临时诊室把夹板和绷带拿来,跟着王婶往她家跑。
王婶家的牛棚在院子角落,她老伴正坐在门槛上,左腿裤腿卷起来,膝盖肿得像个馒头,皮肤都泛着青紫色。看见我来,他想站起来,刚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沈大夫,俺这腿是不是断了啊?以后还能喂牛不?”
“先别乱动。”我蹲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膝盖,没感觉到骨头错位,心里先松了口气。又按压了一下周围的肌肉,他疼得吸气,却能轻微活动脚踝。“骨头没断,就是软组织挫伤,还有点淤血,敷几天药就好了。”
说话间小石头拿着夹板和绷带来了,我先把当归膏抹在纱布上,仔细敷在肿起来的地方,又用夹板把膝盖固定好,缠上绷带:“这几天别走路,也别碰水,每天换一次药。要是晚上疼得厉害,就用温毛巾敷一敷,能缓解点。”
王婶赶紧点头,从屋里端出碗水:“沈大夫,喝口水歇歇。刚才俺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还好有你在。对了,前几天俺家鸡总拉稀,喂了杂粮也不管用,你那有没有治鸡的方子啊?”
我突然想起温庭远带来的方子,里面正好有一页“牲畜止泻方”,用的是炒白术、茯苓,都是家里常有的药材。“有!我回去给你写个方子,你抓了药熬成水,拌在鸡食里,连喂三天就能好。”
从王婶家出来,我赶紧回临时诊室找温庭远带来的方子。温庭远正跟萧承嗣在画阁楼的书架布局,看见我拿着方子进来,就问:“怎么了?刚看你急急忙忙的,出什么事了?”
“王婶家老爷子被牛踢了,还好没大碍。”我指着“牲畜止泻方”那页,“她家鸡总拉稀,正好用这个方子试试。对了,这方子能用在猪身上不?前几天张大爷还说他家猪不爱吃食,总拉软便。”
温庭远凑过来看了看,点头说:“应该行,这方子是太医院根据农家常用的法子改的,白术、茯苓都是健脾止泻的,猪鸡都能用,就是剂量得按体重加。比如鸡一次用一钱,猪就得用五钱,你到时候跟他们说清楚。”
我赶紧把剂量标注在方子旁边,又抄了两份,一份给王婶,一份给张大爷。张大爷拿到方子的时候,还半信半疑:“沈大夫,这药人也能吃,给猪吃真没事?别给吃坏了啊。”
“放心吧张大爷!”我笑着解释,“这方子是太医院给的,专门治牲畜拉稀的,我都问过温大人了,剂量没错。你要是不放心,先给一头猪试试,明天要是好了,再给其他猪喂。”
当天下午,王婶就来跟我说,她家鸡喝了药拌的食,已经不拉稀了,还抢着吃食呢。张大爷也乐颠颠地跑来,说他家猪吃了药,下午就起来拱食了,比以前精神多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张屠户果然端来了一大盘酱肘子,油亮亮的,香得人直流口水。温庭远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还是青柳镇的饭香!对了,我这次来还带了个好消息——陛下听说你要开医馆分校,特意拨了五十两银子,让你买些医书、纸笔,给孩子们当学费补助,以后学医的孩子多了,也不用愁没钱买东西。”
我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真的?那太好了!以后小石头他们就能有新纸笔了,还能多买些草药图谱,学认药也方便。”
萧承嗣给我夹了块肘子,笑着说:“这下更不用愁了。等济世堂修好,医馆分校也能开起来,以后青柳镇的孩子不仅能学医,还能识字,也算是给这边关做件实事。”
赵老三喝了口酒,感慨地说:“俺活了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的事。沈大夫,温大人,萧公子,你们真是俺们青柳镇的福气。以后有啥要帮忙的,俺随叫随到!”
月光洒在院子里,照亮了半砌好的济世堂墙壁,也照亮了满桌的饭菜和大家的笑脸。我看着身边的人,心里满是温暖——有朋友相助,有乡亲支持,还有孩子们渴望知识的眼神,这大概就是“医者仁心”最好的归宿。我知道,济世堂建好只是开始,以后还有更多的事要做,但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办不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