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路边缓缓停下，江晓楠倾身靠近她，一只手撑在她身侧的座椅上，语气带着点压抑的强势：“宋娇祁，你看着我。”
宋娇祁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转过头。
他的眼神深邃，带着点受伤，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执拗：“c城有什么好？除了一份能糊口的工作，还有什么？A城有我，以后还会有宋氏。这里才该是你的家。”
“我没有家。”宋娇祁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我给你一个。”江晓楠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只要你留下来，我就给你一个家。”
宋娇祁的心猛地一颤，她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江晓楠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妥协的无奈：“至少，等宋氏的事尘埃落定再走，行不行？”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当是……帮我一个忙。”
宋娇祁的睫毛轻轻颤动，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谢谢你，江晓楠。”
她别过脸，用手背胡乱抹了把眼泪，语气里满是纠结：“可是……我真的值得吗？值得你为我费这么多心思，我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私生女，还总给你添麻烦……”
江晓楠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疼。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像藏着星辰大海，心里却翻涌着六年前的记忆。
那时候，她还是个瘦瘦小小的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费尽心思混进他参加的商业酒会。
她端着酒杯，假装不经意地走到他身边，眼神里藏着刻意的讨好，却又难掩那份急于求成的笨拙。
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目的——无非是想攀附江家，找个靠山。
可他偏偏被她眼里的东西迷住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恳求、倔强，还有对生的极致渴望的光。
像在黑暗里挣扎了太久的人，终于看到一丝微光，便拼尽全力想要抓住。
他那时候就想，如果自己不伸手拉她一把，这个姑娘，会不会就真的被那片黑暗吞噬了？
她能撑到现在，该有多难？
江晓楠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力道带着点不容置喙的宠溺：“想那么多干嘛？我对你好，不需要你还什么，你就心安理得享受着就行。”
宋娇祁抿了抿唇，没说话。可心里的纠结像打了死结的线，怎么也解不开。
她从来没被人这么毫无保留地对待过，这份好重，重到她不敢轻易接住。
车子一路平稳驶回云居，停在庭院里时，宋娇祁摸了摸空空的肚子，轻声说：“有点饿了。”
江晓楠随手掏出手机：“想吃什么？我订。”
“别订了。”宋娇祁按住他的手，眼神带着点试探，“我自己做吧，家里有食材吗？”
江晓楠的手指顿在屏幕上，抬眼看向她，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甚至带着点怀疑：“你？做饭？”
宋娇祁挑眉，拍开他的手：“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啊？”
“不是不相信，是没想到。”江晓楠收起手机，眼神里还带着点新奇，“你竟然会做饭？”
“‘竟然’是什么意思？”宋娇祁不服气地皱起眉，“做饭很难吗？”
“不难，但你不像会做的样子。”江晓楠上下打量她。
宋娇祁白了他一眼：“我就应该不会做饭吗？”
“至少没给我做过。”江晓楠冷哼一声，“认识这么多年，你会做饭，却一次都没给我做过。”
宋娇祁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立刻反驳：“我做过！”
“哦？”江晓楠挑眉，“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宋娇祁眼睛瞪得圆圆的，语气里满是火气：“行啊江晓楠，这你都能忘？你还在c城受伤的那段时候，我不是给你送过一次汤？”
江晓楠闻言一怔，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像是在努力打捞那段记忆。过了一会才恍然般开口：“那汤……是你做的？”
“不然呢？”宋娇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反问，“难不成是它自己长腿跑你屋里去的？”
江晓楠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语气却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哦，那汤挺好吃的，我还以为是你买的高级厨师做的。”
宋娇祁一下子就语塞了，到了嘴边的抱怨硬生生卡了回去。
这话……是在夸她吗？
她愣了几秒，脸颊悄悄泛起热意，刚才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只剩下点别扭的窘迫。
她别过脸：“好吃也不知道是谁的心意，没良心。”
江晓楠低笑出声：“现在知道了。所以宋大厨，今天还能不能再露一手？”
“哼，看我心情。”
宋娇祁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往云居屋里走。
江晓楠在她身后低低地笑出声，眼底满是宠溺的暖意。
……
楼上卧室里，宋娇祁洗漱完躺在床上，头发还带着湿漉漉的潮气。
她把手机放在枕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大多是无关紧要的推送消息。
她偶尔拿起手机解锁，翻一眼通讯录，又默默锁上，重新放回枕边。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是等宋念薇的消息？
可她还会给自己发消息吗？
她还会来找自己吗？
自己要不要捅宋家这个窝子？
……
白天在车里，江晓楠说要给她一个家，说让她留在A城。
那些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她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渴望安稳，渴望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可又怕这份美好来得太轻易，终究会像泡沫一样破碎。
江晓楠处理完工作上楼时，卧室门没关严，留了道缝隙。
他轻轻推开，就看到宋娇祁躺在床上，侧着身对着窗外，手机屏幕的微光在她脸上映出淡淡的影子。
“还没睡？”他放轻脚步走近，声音压得很低，怕惊扰了她。
宋娇祁闻声转过身，头发还带着点湿意，发梢偶尔滴下一滴水，落在枕头上。
“没有。”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飘忽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