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不决间,他下意识地摩挲了下胸口那块一直沉寂的青铜碎片。
就在他指尖触及冰凉的碎片表面时——嗡!
识海深处,仿佛投入了一块石子,激起了一圈无声的涟漪!一直安静如死物的“碎大爷”,突然发出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动!这股震动来得突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饥渴感和明确的指向性!
嗡…嗡!
震动感加强,并非之前战斗中的那种狂暴饥渴,更像是一只闻到肉味的饿狗,嗅到了极其隐蔽却又无比美味的气息源头!它的目标,赫然指向了藏经阁深处、某个光线最暗、灰尘积得最厚、几乎与墙角蛛网融为一体的角落!
秦宇猛地抬头,顺着那碎片传递来的无形“视线”望去。
那边?那地方黑黢黢的,书架歪斜着,像是堆杂物的地方。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和一丝莫名的悸动(以及省贡献点抠门的本能驱使——好东西往往藏在角落便宜货里),秦宇拨开拦路的几张蒙尘蒲团(疑似打坐用破垫),深一脚浅一脚地趟过厚厚的积尘(呛得他直皱鼻子),凑近了那个阴暗的角落。
角落里只有一个孤零零、布满蛛丝的破旧石台。石台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灰白色的尘土,几乎看不出本色。上面歪斜地摆放着几卷东西,有的竹简已经散开,有的兽皮卷边缘翻卷破损。
而碎片震动的核心,就聚焦在那几卷东西中,一本……不,应该说是半本极其厚重的、用某种暗黄色不知名兽皮装订起来的册子上!
这册子厚度惊人,比旁边几个加起来还厚实。它安静地躺在灰尘里,封面破损得厉害,只能勉强辨识出几个笔力雄浑、却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的古字:《磐…锻…诀》。
“磐什么诀?”秦宇心头一跳,伸手就去拂那册子上的灰。
“呼——”
一大蓬积年老灰飞扬而起,呛得秦宇一阵猛烈咳嗽,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他忍着恶心,胡乱扒拉掉灰尘,终于露出了封面的全貌。
封皮底色是深沉的暗褐色,边缘磨损起毛,几道深深的裂痕几乎将封面撕裂。上面用某种暗沉如铁锈般的颜料书写着四个歪歪扭扭、却又力透纸背的古篆大字:
《磐石锻体诀》!
旁边还有两个蝇头小字,几乎糊成了一团,费力辨认才能看出:(残卷)。
“磐石……锻体诀?残卷?”秦宇的心脏砰砰狂跳起来。和他刚初步铸就的磐石之体名字高度契合!这不就是量身定做的吗?碎片主动指路!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那沉重如砖的兽皮封面。
入手沉重,兽皮坚韧冰凉。里面书页并非纸张,而是更薄、更坚韧的某种黑色皮质,上面用细密的银线勾画着复杂的人体图案、行功路线图和各种古怪的、如同岩石纹理般的符号,旁边配着同样晦涩、字迹却清晰得惊人的古篆注解。这书册虽残,但里面的内容却仿佛被某种力量保护着,经年累月,银线依旧闪亮,字迹依旧清晰。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坚实、仿佛承载着万钧巨力的苍茫气息扑面而来!
秦宇如饥似渴地扫过开篇几行字:
“磐石之道,非徒筋骨其表,乃铸身心如万载神岳!根基不固,大厦倾于瞬息;气血不凝,锋芒钝于微尘……”
(此处有大段残破撕页)
“……皮膜为甲,需历经千磨百淬,引外力如潮,锻其杂质,激其韧性……
……气蕴于骨,力发于髓。以筋骨为脉,血肉为桥,引磐石之息游走周天,激发骨中潜藏之力……”
“……此卷所载,重‘石甲’之术(防护激发)、‘撼岳劲’之法(力量爆发)、‘铁髓生息’秘要(韧性自愈)……余下部分散轶……”
“石甲?防护激发?撼岳劲?力量爆发!铁髓生息?韧性自愈?!”秦宇眼神爆亮!
这他妈不就是瞌睡碰到了枕头!完美的补强!《流云掌》的云势与柔劲他用来卸力缠斗,自创的“破浪”是绝地爆发的凶招,缺乏的就是这中间——更硬的壳!更猛的爆发力!更赖皮的回血能力(减少嗑药省钱)!
看这残卷的内容,核心部分似乎还在!只是少了后面的精微变化或者更高级应用?对于现在穷得叮当响、急需补足短板的秦宇来说,这简直是上天砸下来的馅饼!
“就它了!”秦宇再不犹豫,抱起这本沉得压手的《磐石锻体诀(残卷)》,跟抱媳妇儿似的(虽然媳妇儿暂时还不如废铁值钱,但潜力巨大),拍打着上面的积灰,准备拿玉牌去登记借阅。
他抱着书转身,刚走出那阴暗的角落,拍了拍身上的灰。就在他准备走向门口登记的石案时——
一阵微风不知从哪个窗缝吹入,掠过空旷寂静的大厅。秦宇忽然觉得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那感觉……和清风峡被埋伏时不同,和孙松年那老狐狸洞悉一切的眼神也不同。这道目光,幽深、平静,没有丝毫威压,却仿佛带着岁月沉淀的尘埃,清晰地落在他怀里的《磐石锻体诀》上,又缓缓扫过他肩头的伤,最后似乎在他胸口那沉寂的碎片位置若有若无地顿了顿。
秦宇心头猛地一紧,豁然转头!
只见靠近门口的一张陈旧磨得油亮的梨木案台后,坐着一个灰袍老者。老者瘦小枯干,头发稀疏花白,挽着个道髻,用一根磨得光滑的乌木簪子别着。他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如同风干的老树皮,眼睛半睁半闭,浑浊无神,仿佛随时会睡过去。手里拿着一柄老掉毛的鸡毛掸子,正慢悠悠地……掸着他身前案台上的灰尘。
平凡!普通!像任何一个守了半辈子冷清衙门的老书吏!
但秦宇的后背,瞬间沁出一点冷汗。
刚才进来时,光顾着看架子上的功法玉简,真没注意这角落还有个人!
更关键的是,以他淬体七重巅峰(接近八重)、且在清风峡经历生死锤炼的敏锐感知力,竟然完全没察觉到这老者的气息!他就坐在那里,却仿佛与周围的陈旧木架、空气里的灰尘颗粒融为一体,毫不突兀,也……毫不引人注目。
灰袍老者似乎没看到秦宇如临大敌的眼神,依旧慢条斯理地掸着灰,眼皮都没抬一下,用苍老、沙哑、毫无起伏的声音含糊地问:“选好了?”声音像砂纸摩擦枯木。
“……嗯。”秦宇压下心惊,抱着《磐石锻体诀》走过去,将藏经阁玉牌和书放在陈旧的案台上,“前辈,弟子选这本。”
老者放下鸡毛掸子,伸出枯瘦如柴、骨节粗大的手。他的动作不快,指尖划过冰冷粗糙的乌木案面,拿起那面青黑色玉牌,在手里摩挲了一下,像是辨认真假。
当他枯瘦的手指最终落到那本厚重、布满尘土的《磐石锻体诀(残卷)》破旧封皮上时,那浑浊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短暂的一线精芒闪过,快得如同错觉。他用那布满老茧的食指,在那几个铁锈色的古篆书名上,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轻轻“叩”了一下。
嗒!
一声轻响,很轻微。落在秦宇识海中,却如同晨钟暮鼓!胸口那沉寂的碎片也随之一颤!
老者收回手指,恢复了那副半睡半醒的模样,慢悠悠地将玉牌在书册的封面某个位置(似有某种隐晦纹路)贴了一下,玉牌上那个“一”字微微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嗯……《磐石锻体诀》……残本……”老者慢吞吞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识货。就是这书,性子拗得很,不好伺候。”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似乎又微微抬了抬,目光仿佛穿过秦宇的肩头,看了一眼他背后的幽深书架深处,那目光转瞬即逝,平淡如水,“慢慢啃吧小子,别噎着。”语气无波无澜,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说完,他挥挥手,示意秦宇可以走了。
秦宇心里翻江倒海。那“叩击”的轻响和“性子拗得很,不好伺候”的评价,如同冰水浇头。这看守长老绝对不简单!他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那句提醒是随意点拨,还是别有深意?
最让他心惊的是,就在老者目光似乎扫向他身后的书架深处时,他清晰地感觉到,怀中这本《磐石锻体诀》封皮似乎……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如同心脏的一下跳动!与碎片那丝震动几乎同步!而更遥远、更幽暗的藏经阁深处……好像真的有某种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庞大气息,被这小小的动作轻轻扰动了一下,散发出微不可察的一丝……极其隐晦、极其古老、却带着同样磐石气息的……呼应?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快得让秦宇以为是紧张之下的错觉。但胸口那块碎片的微颤,却真实无比。
这藏经阁……到底藏着什么?!
秦宇压下翻涌的思绪,强作镇定地躬身行礼:“多谢前辈指点。”
他抱起那沉甸甸的《磐石锻体诀(残卷)》,转身离开。步伐沉稳,但每一步都像是在踩着棉花。肩头的剑伤还隐隐作痛,怀里抱着可能是提升实力的宝藏钥匙,心底压着对神秘长老和这诡异藏经阁深处的惊疑不定,胸口的“碎大爷”则在无声地表达着对书中力量的渴望……
从此刻起,他那“捡破烂”的道路上,怕是又多了一份烫手、沉重、却又充满了无限可能的……硬骨头!